第三十八章 伊水长情
灵秀走回前院堂屋时,已经听到了贾景林的声音,而后撩帘进屋也闻到了一
股酒味。贾景林跟杨伟还在那聊着,见到灵秀,他有些讪讪,遂看了下时间。
「九点多了,该走了。」霍地站起身子时,灵秀说:「你待你的。」转身退让出
去,来到西屋把衣服给儿子放到了床上。
看着黑影进来,书香在被子里哼了一声:「妈你怎没让他走?」一个翻身,
从被子里趴了起来。
「怎说话呢?」像所有泰南人那样灵秀用老泰南话点责了儿子一句,「睡你
的觉。」转身跑去刷牙,再回来时把门一关,借着上晾子打在西墙上的光,鞋一
脱,爬到床上,见儿子还在那奋秋,就又支说一句:「碍着你了还是怎地?」
书香被问得说不出话,他看着妈在那铺被子,心里倒也没那么别扭了:「我
不就随口一说吗。」
「不就随口一说?」灵秀重复着儿子的话,很快便笑了起来,「该管的管不
该管的甭管。」铺好被褥,裙子脱下来放到床帮上,脱连裤袜时还扫了扫一旁黑
影中的人,心道,黑灯瞎火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吧,遂把奶罩解开从身上摘下来,
和连裤袜一起叠放到枕头边上,迅速钻进被子。
书香本想跟妈再说两句,不想进到被里她竟背对起自己来,没人搭没人理的
工夫一长他也就睡着了。
东屋这边,贾景林说话也没个主题,想到哪就说哪,一会儿问杨华现在怎么
样了,大西南内边的生活环境如何如之何,一会儿又问生男生女到底由谁来决定,
话就跟上把掏似的,又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不知其性子的人还真以为他很健谈
呢。
凑来杨伟是知道实情的,也知道老哥们落了心病,便不厌其烦地跟他一遍遍
地解释。「真的?跟咱这边不一样吗?」贾景林猛嘬几口烟袋,拧在一处的眉头
渐渐舒缓起来,继而凝重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喜色,「不是老娘们的事儿?」为了
能得个儿子,他几乎快神经了,犹不死心之下就差没当面跟杨伟交代说你帮帮哥
吧。
送老哥们走时,杨伟越琢磨越不对劲,细咂滋味吧又没在贾景林身上看出端
倪,心道,已然被灵秀发现他和许芳之间的丑事,和艳艳虽只露水之欢但万不能
再被觉察,不然这最后的半点希望估计回缓的余地都没了,就完蛋了。回到堂屋,
他往屋子当间儿一站,寻思再说说软话兴许就能把灵秀劝回来。是不是,谁还没
个错呢,以他对灵秀的了解,气消了事儿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再说这么多天该检
讨的自己也都检讨过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格她还闹腾得没
完没了?肯定不会!这么想着,心里慢慢有了底,于是便如往常那样推开了西屋
房门,走了进去。
听着儿子发出轻微的鼾声,杨伟走到灵秀身边,伏低身子道:「景林也走了,
跟我回屋睡吧。」叫了几声,还伸手捅了捅她社没走,「回屋吧,在这睡叫什么
事儿?」
「你说叫什么事儿?」杨伟进屋时灵秀就听见了,本想装睡,见他在那没完
没了,眉头一皱也压低了声音:「儿子明天还要考试呢。」侧起身子看了看一旁
睡觉的人。
再次被撅,杨伟苦笑着说:「走吧,回屋睡,在这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刚把话撂下,灵秀身子一闪从床上轱辘起来。「什么样子?
我们娘俩在家时就一屋睡。」想他话里有话,指着杨伟的鼻子质问:「不把事儿
说清楚免谈。」
「信上不都交代过了。」杨伟伸手去拉灵秀胳膊,「别闹了。」
「我闹?」灵秀猛地把手一掸,弹开杨伟手的同时,对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出去!」
杨伟一脸尴尬,好在夜幕遮掩也看不到他脸上变化,遂又把手伸了过去,拉
住灵秀的胳膊,低声下气道:「是我不对还不行,听话,跟我回屋吧。」
「你这叫什么话?」灵秀往外甩着手,搡着杨伟:「出去,香儿还要考试呢!」
正僵持,边上突然哼了一声,就看黑影一闪,啪地响起一道闷声,紧接着杨
伟就「啊」了一嗓子,人也跟着倒退了出去。有那么两秒停顿,可能是给打懵了,
待杨伟缓过神来,上前一把扯开灯绳。「打我脸?」嗷地一声上前就要反打过去。
灵秀抢身窜出去,一把护在儿子身前。「早说过睡觉别在他跟前晃悠,」她
怒视着杨伟,火登时也烧腾起来,「你走不走!」
杨伟不走,他单手捂脸,看到儿子在那迷迷瞪瞪,而且竟还光着屁股,伸手
指向灵秀:「你,你。」脸色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病吧你!」即便杨伟不说,灵秀也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出去!你给我
出去!」
书香看着父亲面色不善在那指手画脚,又见母亲挡在身前浑身颤抖,即便心
里还有些眯瞪此刻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让不让人睡觉!大半夜还这么多幺蛾
子!」想都没想就嚷了起来。
杨伟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老子训斥儿子,严师棍棒出高徒。「你算个什么东西?」
动手打老子已然令他怒不可遏,竟还敢公然挑战父权,以下犯上来责问老子?
「没教养的玩意!出去也是给我丢人现眼!」指著书香的鼻子破口骂了起来。
书香最瞧不惯的就是这套,妈都给气成这样了还不依不饶,他脑瓜子嗡嗡地,
什么理智,玩蛋去吧:「跟老婆孩子耍横?还别南门北门,给你丫两挺机关枪去
闹街试试!」
灵秀快烦死了,当即把脸一拉:「都不睡我还睡呢!」
「听见没,听见没!」杨伟跟灵秀诉完苦,盯著书香几乎咆哮起来,「你个
混蛋揍的,要你有什么用!」冷不丁抡起拳头照着脸就打了过去。
猝不及防,书香虽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脸上仍旧挨了一撇子。
没料到杨伟会突然发难,灵秀蹭地一下又窜了上去,抱住了儿子:「凭什么
打他!」
血往上涌,书香挣扎着推起母亲身子:「妈你让他打,让他打,命是他给的!」
脖子一颈,和杨伟对视起来。
「还甭叫阵!」杨伟火冒三丈,瞪起眼珠子,道:「早晚打熟了你!」
充斥着怒火且冷漠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顷刻间,泪就从灵秀的眼里飙了出
来:「回回都抽他脸,你怎这么狠?啊!你怎不拿刀把他宰了!」她扯住儿子把
他抱进怀里,「走,明儿我去一中找你。」抑制不住身体上的颤抖,灵秀把眼一
闭,伸手指向门外。「走,再不走我跟你玩命!」
杨伟一愣,全然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料到媳妇儿会这么决绝,
束手无策之下他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啥都没说就走了,就像每次离家时的那样。
灯绳断了,散在地上。灵秀抱著书香,好半晌才说:「明儿还考试呢,睡吧。」
声音哽咽,不想被儿子看到便偷偷抹了把眼角。不用再躲被窝里偷偷呼吸了,近
在咫尺,除了味道,妈心口的跳动竟也如此清晰,清晰到令人久久不愿离去,书
香便紧搂着她腰,「妈你带我走吧」——将死之人因不堪折磨而嘶喊出来的——
「你带我走吧妈……」,这声音敲打在心头上,灵秀这心像是被刀剜了似的。
果不其然,在对阵罗马尼亚的内场比赛时,马拉多纳消失了,而潘帕斯雄鹰
最终折戟沉沙,无缘晋级下一轮比赛。据说上个月哥伦比亚的某个后卫在回国之
后被枪杀了。是不是谣传已无从考证,但彗星撞地球这则消息在学校里一下子就
传开了,还说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不知是不是都被算计好了,也可能阴谋和阳谋
本就防不胜防,连他妈世界杯都变得这么沉闷。书香在想,多年后自己还会不会
忆起这段岁月?
校内偏北的几排教室平时就很清净,在少了一届学生之后变得更清净了,屋
内一片昏暗,打房前经过时,总让人感觉里面会发生点啥。去北头厕所,焕章问
杨哥听没听磁带。书香摇了摇脑袋,继而问焕章数学答得怎么样。焕章嘿嘿一笑,
他表示咱视力没问题,说的时候还往上拔了拔身子,随即一拍脖子:「站得高看
得远。」滑稽的样子把书香都给看笑了,「幺蛾子。」昨儿进考场时的第一句话
也是这句幺蛾子,随后对监考老师说:「不是中考高考,再说又没迟到,我来这
么早干啥?」
紧随其后便是副科考试,时间相对来说较短一些,书香甚至在中途还眯了会
儿。打北头厕所出来,他和焕章去西北角抽了根烟。体育室碎了的那扇窗终于又
在外面沾了一层透明胶,光线反射,充当挡板的挂历上不光摩托更亮了,连大洋
马的身子看起来都像是被打了一层发蜡,油腻腻的快滴出油了。
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教职工摆的饼摊很火,不过穷学生吃顿饭多半一
角饼外加一碗清汤,自然没法跟自行车厂的职工比了。「晚上早点出摊。」乱哄
哄的也不知是哪桌嚷的一嗓子,「多备点腰子。」说起来固然豪放,不过那阴测
测的声音听起来却总令人心里不太舒服。
下午两点半以后才开考,又是最后一门,所以饭后书香去了趟乡里,不过这
次依旧没见着母亲,不知是回家了还是去了陆家营,好在有几个姐姐在场,他就
让她们给带话,转告给母亲说晚上在梦庄这吃烧烤。「香儿,有没有跑道费?」
几个姐姐都是头几年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还频频向他招手,
「别走啊,进屋说会儿话来。」「下午还得考试呢。」书香摇了摇头。
「有个三角眼的来这找你妈,一脸横丝肉,平头,个子不高。」
「谁啊,什么时候来的?」寻思她们嘴里描画的人,很快,书香就乐了,
「什么三角眼横丝肉,哪有说得这么邪乎的。」
「香儿,外贸内边有啥好货没?」
「啥好货?我哪知道,我又没在外贸上班。」
「你不知道谁知道?就尖吧你,去,买几根冰棍介,要不就不给你传信儿。」
「往常过来也见不着个人,要不是这脚还没好利索,我现在立马就给你们买
介。」
「哪只脚没好利索?给姐看看,不会是第三只脚吧?」
「嘿,还真就是第三只脚。」书香右腿支地,伸手朝自己车大梁一指,「要
不嫌弃我就驮着你们谁去,就坐前面,完事再回来咋样?」嬉笑着瞅着这几个姐
姐,感觉眼神不对时,肩膀轴子就给人拍了一下。
一个略有些胖的中年女人本以为书香会吓一跳,不成想他只是呲呲一笑,
「早知道身后有人。」
胖女人也笑,边笑边责怪屋里的内几个人:「直给你们几个使眼,还往外看?」
看着胖女人嘻嘻哈哈的样儿,书香也跟着没起流来:「一看就是没得着快感,
要不您再来一回?」
胖女人照著书香屁股就是一巴掌:「毛都没长齐呢,你个皮小子还知道快感。」
抖起身子哈哈哈地,整个前院似乎都震颤起来。
下午考的很顺利,书香笔走游龙真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焕章说已经把地笼
预备好了,到时把它放渠里,倒些田螺和小虾来打打牙祭。不谋而合之下,书香
也馋了,「等放假,弄屄养的一盆子。」晌午歇着时就是这么讲的,他还说,
「要是今年不出去玩,去地里逮几条长虫,手里不有气枪吗,到时再打点麻雀。」
哥俩一拍即合,焕章顺便又提了下云燕,借此还把内个周一上午没讲完的话
搬了出来:「他屄说周日下午玩的挺爽,唱歌都把嗓子喊劈了,说到时也给咱们
弄几张票玩。」
「好事不是,只要屄不吹牛。」书香本仰靠在课桌上,往前一窜,顺势正起
身子:「咱就是狗舔鸡巴自足惯了,就知道在家里闹腾,不就票吗,等我大回来,
到时咱也去见识见识。」边说边寻思,「不知道内屄最近又干啥呢,没准儿又跑
哪给谁当干儿子去了。」想起这事儿他就想笑,「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可别小看这三姓家奴。」
不到六点梦庄街口就支开了桌子,浓烟一起,聚拢过来的人便多了起来——
三一群俩一伙相继从自行车厂走出来,跟打架似的,聚在一处。书香去的时候已
经没座了,浩天自告奋勇,「我回家搬桌子,再搬几个凳子来。」招呼起来,焕
章和大鹏就也跟着一起去了。
灵秀问儿子考得咋样。站在外圈,书香双手插兜,晃悠起左腿一副吊儿郎当
样儿。「周五成绩单就下来。」就如进考场时一样,吊儿郎当。「妈你就擎好吧。」
「才哪到哪就飞起来了?」灵秀和沈怡并肩而立,看着儿子志得意满的样儿,
虽白他一眼,却难掩心头喜悦:「考好了妈奖励你,考不好暑假哪也别去。」
「听你的,就这么着。」晃晃悠悠书香就从口袋里掏出牡丹香烟,「来,提
前先抽根胜利烟儿。」取出来分别给二人敬了过去,「表嫂,姥姥内边好点没?」
从陆家营论的话,管沈怡的母亲不能叫姥姥,不过从母亲这边排辈,倒也无可厚
非。「真惦着长住不走了?」
沈怡「嗯」了一声:「这么多天了也。」出人意料,这次倒没跟书香捅闹,
她挽起灵秀的手,朝不远处的摊子努努嘴,「咱先把串点了吧。」斜阳映照,二
人身影拉得老长,即便人近中年,衣袂飘飘中迈起的步子仍旧能看到二人当年身
为运动员的影子,呼啦一下便引来了阵阵骚动。说是骚动,其实就是目光。不用
说,书香自然也跟了过去,而且步子迈得也挺大,从后面撵上来,近前靠在灵秀
边上。
「我说嘿,连个座儿都没了可。」摇了摇脑袋,书香朝着内个由小卖铺老板
摇身一变成了卖羊肉串的胖女人呲呲起来,「先来一百个串吧,座儿内事儿到时
再说。」所谓的到时再说并非是要占便宜,但也不能吃这闷亏。随即又点了二女
都能入胃的鸡皮和板筋,「一样再来个三十支,也六个人呢。」征得母亲同意,
又给每人要了个扎啤,先喝着,不够到时再要,当然了,毛豆和煮花生也各要了
两大盘。
热一天了,孩子们这试也都考完了,灵秀就在那客让起来,把上来的串先给
小伙子们推了过去。「该放假了,踏实吃,管够。」落座后则端起了扎啤。这时
书香也端起了扎啤,扫向母亲:「晌午你干啥去了?」残阳挂在眼前,在明黄色
的液体摇曳起来时,白里透红竟如此艳丽。「怎啥都问啥都管呢。」顾盼之间,
那神情就像升起的朝霞,于是书香的嘴便咧了起来,不过这次是笑,仿佛内晚啥
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做梦。这时,母亲已经把脸转向表嫂,「跟他姥姥说了吗?」
沈怡点头道:「说了,来这儿也不短了,该回去了。」同样面色如血,随即
咕咚咚也灌了一大口扎啤,放下酒杯时她呼地一喘,对灵秀道:「晚上别走了。」
「撑死了撑死了。」在书香的不时偷眼窥视中,灵秀把面前的肉串推了出去,
她说不能再吃了,也坦然承认近一段时间自己确实长肉了:「你胖我不胖?这肚
子不也起来了。」素裹银装,在和沈怡的说笑中,一起哒哒地去了茅厕。
嘈杂的人群一直在呼喝,叮叮当当。过去拿扎啤时,书香用胳膊肘碓了碓焕
章:「内是雷哥吗?」几米开外的桌子旁坐着一群光膀子的,其中一人的背上纹
着一头下山猛虎,瞅这意思像是这群人里的大哥。焕章歪起脑袋打量,也看不到
对方的脸,不确定:「看看介。」和杨哥眼神交换,让浩天和大鹏回座吃饭,哥
俩端着扎啤就走了过去。
刺青之人确实就是雷子,照面一打,他也认出来人是谁了。「什么时候来的?」
跟书香说着,又扬起嗓子喊话让老板娘给搬几个凳子来,「挨着哥哥就坐这儿。」
「别叫了,都没座了。」书香弯下身子,朝后一指:「都在内边呢。」随即
举起扎啤示意众人,喝过一大口酒后,因没见着顾长风,忙问:「我顾哥没来?」
雷子起身笑着拍向书香肩膀,随后朝桌旁的几个同样光膀子的人引荐:「这
是兄弟,都认识吧。」他把脖子一扭,一桌子人呼啦啦都站了起来,拾起凳子上
的跨栏背心,穿上之后端起桌上的扎啤,「走,过介给婶儿敬个酒且。」不等书
香拦阻,一众人拾起桌上的大哥大和望远镜,蜂拥而起。
给包围起来时,灵秀和沈怡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都打哪来冒出来的,不过
看起来并无恶意,交谈之下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要不,都一块吃。」在象
征性喝过一口酒后,灵秀便虚让起来,「把桌子并一块吧。」情知对方不会久待,
果不其然,打过照面对方便一阵风似的都走了。
坐回原处,书香挠起脑袋赶忙解释:「真没跟他们来往。」就此还说也没跟
顾长风单独待过,让焕章给做证明。
「又没说你啥。」盯着儿子的脸,灵秀撩了撩头发,「咋?以为妈处处都限
制你?」
华灯初上,汆鼻儿的肉香隔着老远就飘进了鼻孔里,烟雾中,人跟走马灯似
的。打茅房回来,没到座那就听到了公鸭嗓的声音。「周五开家长会,周六还要
去礼堂听报告,趁现在没事儿正好去陆家营。」灯影之下,这屄摇头晃脑跟踩了
电门似的,「这天简直太热了,原本的时候应该去河里洗澡。」即便人满为患,
驴鸡巴话在影绰绰中仍旧直刺耳膜。书香迎面走去,也在其时看到了不远处喝酒
的曹幸福,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得兴起,哥们指手画脚正和一个躲在黑影处的人白
活呢。「腰子好了没?」突如其来,阴测测的声音响鼻似的,可以肯定,这话绝
非出自曹幸福的嘴。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加刚嘿了一声,「刚还提杨哥呢。」
书香也朝他嘿了一声,没等落座,焕章和浩天就一同站了起来。「不不尿尿
吗?」这边问着,内边就被母亲碰了一下,与此同时,钱也在这个时候被塞进手
里。「去把账结了。」末了,灵秀又交代一句,「再多要些,就手也给凤鞠捎点,
别放辣面。」
钱揣口袋里,书香从桌子上拾起牡丹正要点,白健便飞了过来,「抽这个。」
书香手疾眼快,趁香烟没落到汁水淋漓的桌面上时,把它抄在了手里。「俩姨也
都尝尝我这个吧。」又抻出一支给灵秀递了过去。
书香朝母亲看了看:「走?」
灵秀手背一挡,随即朝许加刚摆了摆,脸扭过来朝着儿子点了点头。
沈怡这边也把手伸了出去,手背一挡,烟便掉落到地上。灵秀朝沈怡使了个
眼,起身时瞅见她晃悠一下,似是重心不稳,忙伸手去扶。「还行不行?」拢共
喝了两杯扎啤,哪到哪呀,「我看你是呆惯了。」「有吗?」沈怡嘴上否认,到
底还是落了个大红脸,二次站起身子时,许加刚恰好也把掉落在地上的香烟捡了
起来,「我给你换支新的,灵秀姨不尝你也不尝?」嘎嘎嘎地,更抽鸡爪疯似的。
酒足饭饱,浩天挽留书香等人,说十二点开始荷兰对阵爱尔兰,三点半是巴
西对阵美国。「还得去梦高呢。」说完,书香又转悠了几下脚脖子,「再缓两天,
到时我就也能上场踢了。」道别之后,焕章问杨哥又去艳娘那没,书香点了下头
又摇了摇头。「艳娘起奶疮了。」怕妈听见他便压低了声音,明明心里窝火偏偏
又发作不得,更没机会把之前徐老剑客所交代的话跟艳娘讲,「我操他妈,你说
艳娘招谁了惹谁了又。」内个挨马蜂蜇的午后盘旋在他脑海中,当时他眼差点没
给废了,是艳娘用奶水给他治的,到现在也没忘这茬儿。「好人没好报,你说还
有天理吗!什么鸡巴玩意!」这他妈才叫有劲没处使呢,要不是妈在现场,内天
他真想抽贾景林几个大嘴巴,「唉,眼不见心不烦。」不想再提这事儿,便转移
话题道:「你爸现在能坐起来了,估计魏师傅内边应该也收工了,这回琴娘能轻
松些了。」祈福的同时,梦高中学校口的路灯便在这个时候映入眼帘。
说不好为什么这届世界杯会如此乏味,踢得乏味看的也乏味,和老美的开放
程度相比简直糟糕到家,也许是天太热了。高温天气一直持续到八号,不光热,
湿度明显也大了起来。到校之后开始公布成绩,随后暑假作业一发学生们便放羊
式的一哄而散。
离家近的家大人已经赶过来了,书香跑去问了下时间,离九点还差二十分钟,
正焦急等待,母亲打校门外推车走进来,见着人书香朝她高举起小红本,噌地一
下便从教室的西房山冲了过去,「妈」他嘴上叫着,上前把成绩单塞到灵秀手里,
顺手也抢过了自行车。「你看你看,行吧!」
「傻样儿。」看着儿子那欢喜劲儿,灵秀略微扫了眼红本上的成绩便也笑了
起来,「要什么跟妈说。」见他不说话,灵秀推了推他,「还用想?」「什么都
不要,就是想让妈以后别这么辛苦。」书香快步把车推进南侧车棚,声音还透着
一丝脆生,灵秀就用手拍拍他,「还得说儿子向着我。」娘俩站在甬道当间儿,
东面的中央花坛锦绣如簇,远处的操场上也喊声如雷,知道儿子憋了半个多月,
灵秀便示意着推了推他,书香刚走两步,灵秀又「哎」地一声叫住了他。「怎了
妈?」书香嘴角一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傻样儿。」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少许的人,灵秀朝他抿嘴笑了起来:
「晌午就别去你姥家了,家来吃,妈给你包饺子。」
书香「哎」了一声:「妈,焕章说他也回去,你就多包点吧。」
「踢你的球去,妈还用你教给?」
「嘿,我琴娘也来了。」其时秀琴刚拐过弯,离校门口还有几米远呢,灵秀
看了看,扭过脸来把嘴一掘,朝儿子又挥起手来,「踢你的球去!」
九点半左右,已有人推着车子从东门走出来——这些人里也不全是子女成绩
操蛋且对前景不抱希望的学生家长,比如说体育生的家大人,比如说有门路的人,
又比如说那些乐观的人——「实在不行不还有自行车厂呢,再说,开发区不也招
工。」临回家时还不忘交流经验,谈着各自的看法。「会写自己名字得了,反正
饿不死。」「成绩不行就报体育,学弹琴学艺术不也行吗,就非得考高中?人家
中专毕业就分配。」就这会儿,踢球和打球的一片呼喝,有叫「爸」的,有叫
「妈」的,乱成了一锅粥。
「赵哥,刚哥喊你。」焕章把球断下来刚传出去,场外就有人喊他。
「哪呢?」焕章问他,胖小子扬手指向西头,「小卖部等你呢。」
「小卖铺开门了?」
「开了。」
焕章踢了将近一个小时,正好也有点渴,便朝众人挥起手来:「我去去就回,
正好把加刚喊过来。」尽管踢得不太正规,却仍旧像之前说的那样,下了注——
输球的一方脱光了自己跳沟里——顾及面子,也怕过于直接对方不肯上钩,就没
提捋管这事儿。
来到小卖铺时,焕章以为被耍了,中年胖女人从冰柜里给他拿出汽水,「刚
还在这呢,这会儿多半是去了体育室。」焕章扬脖喝了口,涌入嗓子眼的汽水如
同刀子,他「啊」了一声真爽,夺门而去,「给预备一箱,楞会儿我搬走。」叼
着汽水瓶去茅厕撒了泡尿,出来之后喊着「加刚」就朝西边走了过去。到了窗子
跟前,打里屋传出了歌声,焕章到门口推了推,门从里面反锁着,他便骂了句,
「平时都敞着,今儿个关他妈什么门啊?」
「赵哥来了。」焕章闭着眼都能听出此人是谁,「我说你扎屋里不嫌闷?」
来到挂历跟前,用手戳起上面的透明胶。「听什么歌啊,踢球来,都等着你呢。」
「不得换衣裳,啊。」正奇怪哥们干啥呢,随即焕章就听到电扇吱扭扭转起
来的声音,「喊我干啥?」他把身子靠在窗台上,抹了把脸后,扬脖又喝了一口
汽水。
「不弄了两张票吗,惦着让你跟琴,咳咳,琴娘啊,一起去。」声音古里古
怪,跟呛着了似的。
「没事儿你老提我妈干啥,她也不去内地界儿,」焕章回头瞥了一眼,「票
呢我说,赶紧出来。」得回太阳不老足的,这要是打起天来,非热死不可。
「这就——出来。」拉长的调子中,许加刚又呵呵笑了起来,「琴娘刚才可
过来了。」
焕章下意识往前走两步,又下意识歪起脑袋朝女厕所方向看了看,其实啥也
没看见。「扯淡是吗?」想到才刚打厕所出来,根本就没听见对面有什么动静,
「我说你怎跟死蛆似的,再不出来我可走了。」正说着,窗纸左上角就给挒开一
角,随着洋马的晃动,一只攥着壁纸刀的手便露了出来,刺地一声,窗子上粘着
的透明胶便给破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往下一剌,装有女人丝袜的包装袋便在这个
时候从那长条口子里捅了出来。
焕章把包装袋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解其意:「给我这个干啥?」玻璃上
模模糊糊,他又扬起脚来在纱窗外头探起脑袋,同样模模糊糊,也啥都看不清楚。
「嘿,嘿嘿,我又不穿这玩意。」怎么来怎么回,又把丝袜给塞了进去。
「给,给我琴娘啊穿,」许加刚赤裸的身子闪现在透明胶内,「当初咱俩要
是不打。」话锋一变,他双眼也跟着合上了,像是在想事儿,随后睁开眼,又把
头低了下去,「就为一个黄毛丫头,你说值吗?」
焕章斜睨着扫了一眼,摇头笑道:「提什么还,我早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内天去沟头堡实在是抽不开身,下午又去了云燕,要不去就看你爸了。」
听这屄在那东一耙子西一扫帚,幸好之前听杨哥说起过,不然真不知道他说的是
什么了,于是焕章便摇起脑袋,「我替我爸谢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大事儿,都好
了。」
「都是亲戚,谢什么,给,尝尝这个,味儿比万宝路正。」一根白健从透明
胶的口子钻了出来,「咱哥俩才叫不打不相识呢,如今我又认了,啊,琴娘,别
的不吹,真不吹,琴娘张嘴我就给她办了,保证让她心满意足。」
焕章呵呵一笑,已经在这等会儿了,抽人家烟就更不好意思这么走了。「过
些天我请你。」拿人手短,再说也不想欠着对方什么,「地方你挑,不过这两天
可没空,还有事儿呢。」
「你太见外了。」许加刚抹了下脑门上汗,哼哼起来:「凭我跟琴娘现在这
关系,啊,她是你妈,啊,琴娘不也是我妈吗,啊。」说话跟扭三春似的,停停
顿顿,感觉情绪似乎也有些失控,连音儿都抖了起来,「等,等过些日子,杨哥
他奶不过生日吗,我再过去。」他那身子打透明胶里消失之前,想是要往外塞东
西,吧嗒一声,手一滑没抓住,顺着茬口倒把破开的胶布给扯开一个更大的口子。
「我说你拉屎呢是吗?」焕章笑着干了手里的汽水,「烟我都快抽完了。」
前后等了差不多七八分钟了,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里面在干啥,他把瓶子往窗台上
一放,这当口正好看到挂历根底下摆的相片——一根秋黄瓜粗限的黑鸡巴暴露出
来,细看之下,才看明白,原来鸡巴下面是女人的身子,就看女人中门大开如蛤
蟆似的在那仰躺着,彼此虽都没有露脸只照了个局部特写,但从清晰度上看,女
人腿上穿着的应该是一条肉色连裤袜,不过裤裆深处明显已经湿透了,丝袜里面
嫩褐色的屄又肥又鼓,而这根黑鸡巴瞄准的地界儿恰恰正好是内个地方。「啥玩
意?」焕章伸手掏了进去,不想许加刚这时候也从下面闪现出来,还给他手里塞
了一盘磁带,「这个你拿着。」相片消失不见,转而替代的则是一个磨得光亮的
小弥勒佛,被摆到了窗台上。
印象中母亲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小玩意,不过很快焕章便把注意力盯在了磁带
上:「还大老娘们的?」
「听不听吧?这我还费劲巴咧弄的呢,你当这么容易。」
「嘿,干嘛不听?」
「这不就得了,到时跟杨哥一块听,嘿嘿,老刺激了。」
「刺激不刺激我也得走了,多半天了,啊。」焕章干笑几声,这边烟屁一丢,
内边已经把磁带装进口袋里。「说好了都,输球的脱光屁股跳渠里洗澡,可就差
你了。」懒得再等,他正要走,许加刚又哼哼起来,还啪地拍了下巴掌。「还要
不要?」突如其来,却又一贯如常地哼唧起来,也没说给的是不是去云燕玩的门
票,但身子已然转到焕章面前,「你先走,楞会儿,我,我也就出来了。」说话
时真跟得了便秘似的,手一扬,从破洞处把几张条形票子塞了出来。「凭我跟琴
娘现在这关系,没骗你吧赵哥。」
「你这手摸啥了,出的汗还是?操哩,咋这么多水儿?」从内只湿了吧唧的
手上接过门票,焕章朝里嘿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你倒快点啊,操屄呢是吗?」
信口诌了两句,受目光所限,透过挂历焕章只看到许加刚裸露在外的侧身,也不
知其低头又在看些什么,除了录音机里放出来的曲儿,风扇一直都在转着,嗡嗡
嗡地,把挂历都给呼扇起来。
「泡澡,桑拿,也让琴娘,嘶啊,享受一下被蒸的滋味。」
听到啪地一下,像扯起来的猴皮筋溜手之后抽打在肉上,焕章停下步子回头
看了一眼,入眼处,丰乳肥臀的大洋马还在那晃悠,忽扇间一片油亮亮的,「我
在那玩过,光溜进去啥都不穿,爽死了。」
焕章一走,许加刚就把录音机关上了,随后捏起套子悬在秀琴的脸上:「爽
吧,看你这骚水儿流的。」
秀琴把脸一扭,拉起长调儿哼出声来,随后腿一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趴
在垫子上,痉挛起来。
「叫你谎报军情,这就是骗我的下场。」许加刚抹了抹鸡巴上的水儿,抬脚
把垫子上的卫生巾趟到一边,跪下双膝,照着相片里的姿势搬起秀琴的身子,上
前把粗黑的鸡巴送到了穴口上,「当着儿子的面,舔都舔了,也吃了,该轮到我
伺候伺候你了吧。」想起刚才那紧张刺激的一幕,再看看这只身仅穿连裤袜的女
人——已然臣服于自己的脚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也从容地摆好了进攻姿
势,「要不是提前射你嘴里,就刚才那刺激劲儿我还真盯不住。」在秀琴缓过气
把眼睁开后,他徐徐往前探着身子,待龟头抵在暗褐色的穴口时,猛地朝前一挺。
噗地一声,秀琴便扬起身子,在闷哼中搂紧了许加刚的身子。「当着儿子的
面操屄,还是光溜着更舒服吧,嘶呃,琴娘你夹得真紧,哦啊。」许加刚身子前
探,这边半搂起琴娘的脖子,内边扬手又把窗台上的随身听够了下来,「琴娘,
你也叫我刚子吧,统一起来,来,给我再当一回女人。」好巧不巧,放随身听时,
他也正好看到垫子上的内张相片,当他再次趴在秀琴身上时,抖起手来还把相片
拿到她眼前晃了晃,「要我说就是装蒜,哼,内脸上什么表情你不也看见了吗。」
除了迷茫羞涩,秀琴脸上还挂满了惶恐,尽管她不愿面对,也不敢往深处去
想,但眼下还是控制不住地呻吟起来。压抑的叫声令她蒙羞,她想松开双手挡住
自己的脸,哪怕就算捂住嘴巴也行,可问题是肩膀被胳膊一架,身子都给对方贴
上了,哪还有地界儿搁啊,再说给压在下面也动不了劲儿。「啊,时间太长了,
啊,」呻吟之下换来的是更为猛烈的冲击,她也不由自主晃悠起来,结果便可想
而知了——被杵得嘴巴大张,直翻起白眼来,「别,啊,在这搞,鞥啊,会被逮
着啊。」
「逮着?谁逮?」摸透了女人的心里,此刻又如鱼得水上了她的身子,断然
不会就此撒手,又哪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她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太会装了。」意
料之内,他撅起屁股使劲往里出溜,一捣就是百八十下。「呃啊,呃啊,看我怎
么治你们,呃啊,啊。」呱唧起来直操得秀琴盘住了许加刚的身子,在那说哼哼
又不敢大声,不出音儿又难以自持,肥软的身子如没了骨头的长虫,来回蠕动个
不停。
看着琴娘脸上的淫态,换气时许加刚一竿子插到底,转悠起屁股开始磨蹭起
来。「嘶啊,我还就喜欢你们这样儿的,呼,嘶呃,嘴上说不要,实际却又锁得
倍儿紧。」也难怪,肥凸的白虎确实紧紧裹住了他的鸡巴,跟嘴似的,在那吞来
吐去。「快感真足,是不是,是不是?」他唠唠叨叨地,对着琴娘一边大打心理
战术,一边鼓动起身子继续操她,「心口不一都,哼,说好的不穿内裤,还不是
光溜着来了,啥也没穿。」都说相由心生,话随心至,看来一点不假。
「不都你,啊,你让的,鞥啊。」
「我让的?我什么时候让的?」「裤袜里头贴的卫生巾也是我让的?」「还
来红了,不睁眼说瞎话吗!」在这通抢白之下,秀琴本就喘息连连,又给他连续
推操磨来蹭去,硬是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扬起身子,许加刚把大拇指抵在秀琴的人中上,碾压过后见她醒转过来,这
才恢复初始继续动作。「别吓唬人。」因为屄是活的,夹着鸡巴一直都在蠕动,
所以他虽小紧张了一下,但很快便又乐在其中,「当着焕章的面操你,嘶啊,你
说咱儿子要是看到了,嗯?会怎么想?书骚又会怎么想?会不会一起来操你呢?」
放肆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也难怪,屄都给他操了,还不许宣泄一下。
六神无主,秀琴摇起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鞥,我什么都不
知道。」
「不知道?」抹去脸上的汗,许加刚又把身子压了下去:「不知道你就只管
岔开双腿好了,至于说别的事儿嘛,刚子替你办。」他一脸淫笑,捧起秀琴的脸,
像狗似的伸出了舌头,舔了过去,「狗堡的女人就是骚,还个顶个会装呢。」死
死钳住秀琴,从脸舔到脖子,又抓起她双手,把奶子上罩穿的裤袜往下拽了拽,
一气呵成,吧唧起嘴来,咯吱窝连带胸脯自然也都跑不掉,都给他舔了一遍,
「味儿还真浓,别说,就属你这咂儿大,奶头也大。」大手往奶子上一扣,推捏
揉搓,一时间真就抓不过来,耸兀的奶头比手指头都粗,挺在丝袜胸罩上,跟大
眼珠子似的。「也最肥。」这般把玩了一气,而后扬起身子,在秀琴目睹之下把
她屁股推了起来,紧接着,人也顺势骑跨到她屁股上,「瞅它肥的,光溜溜,毛
都不用剃了。」一手一个推抓起秀琴的脚脖子,爬上去撅起屁股就往下杵,无奈
鸡巴紧贴着肚皮,他又只得松开一只手来,推着鸡巴往下压了压,这才把龟头杵
进琴娘的屄里,「把眼睁开!看着我怎么操你!」他居高临下冲着秀琴呵斥起来,
「要么叫孩儿,要么就叫刚子。」
秀琴如同案板上的肉,无从选择,后者对她来说或许没那么大羞耻感,她就
叫了一声「刚子」。「看,看刚子怎么用鸡巴操你,」看着琴娘眼神无助且臊红
的脸,看着她在那欲拒还迎,直上直下,许加刚缓缓地把鸡巴插了下去,「应该
把上面这灰色裤袜,嘶呃,换到下面。」直把鸡巴头子顶到尽端这才罢手,「嘶
啊,爽吧!」罢手归罢手可是,话却一直没断流,转悠起屁股磨蹭了会儿,上身
往前一出溜,几乎半悬空,又趴在秀琴身上,边操还边把嘴贴到她耳朵上,「连
裤袜都没脱,直接生操不就这么让我给配了吗……前后加起来连十分钟都没用,
还不是服服帖帖让干啥干啥……肉色的,灰色的,最后我都不知给她换了多少条
连裤袜,姿势全都叫我给用遍了……就更别说琴娘你了,你跑不了,我也舍不得
放你跑……你就认命吧琴娘,凡是得罪过我的……以为我怂?好欺负?今天敢当
着焕章的面操你,明天我就敢当着……」如西天取经路上的唐三藏,谁也听不清
他嘴里到底念的都是个啥,反正最拿手的就是念这紧箍咒了,孙猴牛不牛,不照
样儿栽他手里了吗。
秀琴无法去阻拦钻进耳朵里的声音,就如同无法阻止挨操的命运,她瞪大了
眼珠子,啪啪声响起来时,她脸便也扭曲起来。「啊,鞥啊,刚子啊。」嘴渐渐
张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时候她下面竟喷出水儿来,倏地一下便从交合的部
位涌溢出来,「鞥啊,饶了琴娘吧。」紧绷的身体在呻吟中分泌出了更多的淫液,
充足的体液也令交合变得更加无比通畅,许加刚什么人,还绕了?鸡巴就跟铆钉
枪似的,在肉穴里上下突突,翻飞起来发出了一连串咕叽声。「绕啊,啊鞥. 」
双腿盘在加刚腰上,秀琴也颈起脖子,与此同时双手紧紧抱住身上的孩儿,她那
凄婉的呻吟在闪耀起暗光的裤袜蠕动下变得更为淫靡,如他所说,哪怕就算是嘴
上否认,其时其地她这生理反应也骗不了人,何况已经被操服了,「给啊,啊鞥,
刚子给我,孩儿,啊,啊鞥,刚子给婶娘啊,爽啊,爽,鞥啊,爽啊。」疯狂撞
击回下,变了调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而秀琴也在这断断续续的哼喘下开始变得
语无伦次。
瓶子里的汽水早被喝干了。书香在跑动中往前一窜,当空来个胸停,右脚外
侧一磕,皮球登时便越过了对方干扰球员的脑袋,他左脚往前一趟,又来个人球
分过,用速度摆脱了第二个人,眼瞅着远近距离差不多到了大禁区边上,把球斜
着一挑,毫不拖泥带水,便分给了包抄上来的中路。
乱军当中,鬼哥凌空跃起,把球顶向大门,对方门将意识将用拳头一锤,球
又给轰了出去。浩天补射,打在了对方防守队员的屁股上,随后一通乱脚,球又
给踢回到中场附近。焕章从后场高速插了上来,跟加辉做了个二过二,牵扯火力
的同时,又把球塞给了杨哥。碎步趟了几脚,离门有个二十来米左右,向左内切
过去,位置不偏不倚也正好处在球门中线位置,书香轮起左脚对着皮球就抽了过
去,砰地一声,人随着摆连腿横飞起来,皮球也跟炮弹似的直朝大门射了过去,
随后他高高跃起,轮起左手「嗷」了一声。
也正是此刻,许加刚也「嗷」了一声,虽没有书香喊得响亮,却胜在持久。
「嗷,嗷啊,嗷啊啊,」斗室之内,他擒着秀琴双腿,整个支点几乎全压琴娘的
屁股上了,脸朝下,汗滴滴答答地淌落在秀琴已经湿了的丝袜胸衣上,他闭着眼
抽搐着,就那鲶鱼嘴张的绝对能塞个鸡蛋进去,好半晌才缓过劲儿:「爽死了,
爽死我啦,都,嘶啊,都射你屄里了。」闷声粗喘,脸上透着无限满足。
秀琴双腿大开,娇吁长喘中搂住了压在身上的人。「射那么多,套都不戴。」
前一秒还慈母般柔声细语呢,后一秒身子就猛烈晃动起来,人也立马清醒过来,
「你,你还不拔出来!」挣扎起身子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下来,你快下来!」
她披头散发,伸手还扇了许加刚一个嘴巴。
「射都射了,急啥啊。」许加刚捂着脸,咧了咧嘴,到底还是跪着爬起身子,
「放心,你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俩干啥了。」瞟着琴娘
被自己操得又红又肿的白虎,登时又乐了起来。
秀琴跪起身子把裙子抻了过来,从侧兜掏出一打手纸,她蹲在垫子上,擦抹
过后一语不发,仍旧蹲在原地。
「不就录个音吗,又没照相。」看着琴娘白虎流出来的精怂,许加刚跪着凑
了过去,伸手搂住了她,「以前不也射里头,还真怕怀上?」琴娘身上的味儿与
众不同,当然,他上过的每个女人身上的味儿都与众不同。
秀琴晃悠起身子,剜了许加刚一眼,拿起手纸又抹了一把身下。
「姑奶奶啊,我错了还不行。」许加刚也不急,嬉皮笑脸在那跟秀琴耍起了
二皮脸,「再不济这一夜夫妻不也百日恩吗,爽也爽了,叫也叫了,哪能过后说
翻脸就翻脸。」
秀琴又擦了擦下体,脱掉上身的丝袜丢在一旁,拾起奶罩时,扫了眼抖落下
来的相片。「玩弄女人你早晚遭报应,你不得好死!」用丝袜胡乱抹了抹身上的
汗,把奶罩一穿,站起身时,裙子也在随后套在了头上,「等着吧,许加刚,你
不得好死!」
「渍渍渍,琴娘骂人都这么好听,」看着眼前那肉欲的身子,加刚趁着裙子
还没落地照着琴娘屁股就拍了过去,「就刚才,第二次了吧,叫刚子叫得多亲,
我这魂儿都给你出来了。」又是一掌,色泽光亮的大屁股跟皮冻似的,霎时间又
抖起一片肉花。「看着就起性,你应该也穿旗袍,再穿上高跟鞋,非把我馋死不
可。」
「你不得好死!」
「男人嘛,花下死才风流呢,不然要这鸡巴有啥用?当摆设?女人的屄天生
不就是拿给这鸡巴操的吗。」点烟之前,许加刚也把球衣套在身上,「不瞒你说,
看到穿丝袜的大长腿,再穿上高跟鞋,嘿,我是真馋,真的!这要是看得见吃不
到总憋着,没着没落是轻说,时间长了我非得憋出病来不可!」烟一点,惬意中
他把窗台的佛爷揣进了兜口,「过不了几天就该给书骚他奶过生日了,到时啊,
我把丝袜高跟所有家伙事儿都带上,不有个柳堡的故事吗,这回,我刚子也来他
个狗堡的故事。」
……
羊肉馅饺子就是香,书香一进门就闻到了味儿,为防狗子把地笼咬了,就把
家伙事儿放到了西场。「下午把它放河里,一天一宿也差不多了。」和焕章正商
量下午去哪下地笼呢,院里便传来灵秀的叫声,「哥俩还不洗手来?」书香嘿了
一声,拍了下焕章的胳膊,「走,吃饺子介。」当先从西角门探出身子。此时此
刻,灵秀就站在厢房门口,她腰系围裙手拿笊篱,一脸带笑正看他呢,其时娃娃
脸上密着一层细汗,粉嘟嘟的。
在内片瓦蓝色湖光的注视中,像交成绩单时那样,书香嘴角扬了起来,张嘴
就定了下午的去向:「伊水河。」仿若画中人,小伙子唇红齿白,也长了一张娃
娃脸。
第三十九章 听风惊雷无意之中是真意(上)
饺子上桌之后,灵秀把酒拿在手里,斟完之后她把切好的黄瓜条和炒好的花
生推到公婆近前。杨廷松老两口说忙半天了,让她赶紧落座吃饭。「打回来就没
闲住脚。」「焕章这次考得咋样?」从二儿媳妇嘴里得知孙子夺了榜首,高兴之
余,老杨又问了下焕章的成绩。
问什么都行,焕章唯独就怕问这成绩,他嘿嘿两声,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
—说门门都及格了,卷子却是抄的,说都不会吧,难免又不好意思。「还凑合吧。」
脖子一缩,脸尽量往大处张,嘴也尽量往大处张,夹起筷子直接塞嘴里俩饺子进
去,堵上了就不用再说啥了。
灵秀抿嘴轻笑:「踢了半晌球饿坏了都。」她看着小哥俩在那狼吞虎咽,除
了把饺子给他俩往跟前又推了推,在李萍的建议下也象征性地尝了一个饺子。
「热也好减肥也好,不吃饭哪行啊?」李萍向来快嘴,继续道:「这当打之
年靠的就是这个吃,能吃才能干嘛。」手一推,把饺盘给儿媳妇推到近前,目光
也再次落到灵秀脸上,「空着肚子喝酒亏不亏?」
灵秀笑着举起酒杯:「爸你慢慢喝。」先跟杨廷松打了个招呼,而后才转向
李萍:「妈还怕我饿着?」她跟李萍既是婆媳又是师徒,二十多年的情分胜似母
女,「先来一口吧。」澄清的白酒随着皓腕倾斜而起,瞥见儿子在窥视这边,灵
秀稍稍一顿,很快头便扬了起来,白酒入嘴时,眼也于瞬时微微闭了一下。
李萍倒也跟着抿了口酒,放下酒杯,道「老不吃饭胃口还不都坏了,这前儿
你年轻不显,等到我这岁数就知道了。」私下里老伴儿不止一次跟她开玩笑,说
偏心眼,说一碗水端不平。她说小伟家跟老大家不一样——「进咱老杨家门时小
妹才多大,这些年啥样儿你又不是看不见。」又说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边齐
呢——「真是,偏心眼咋了?小妹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再说,老大内边就少疼
了?不也没少疼吗。」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笑了。
「今儿是几儿了?」嘴里塞满了饺子,书香这带有儿化音的泰南话难免说得
就有些含含糊糊,「进伏了吗?」
老杨笑着道:「二十几号呢,你奶生日内天。」
书香嘘起嘴来,倒没好意思问我奶生日是哪天,不过好在饺子过了冷水不那
么热,哪也是吃得书香满头大汗,衣服贴在肉上,内黏糊劲儿却跟进伏也差不多。
「内什么彗星不会是真的要撞地球吧?要不怎这么热?」边吃边说还边胡撸脸上
的汗。
「哪来的影儿啊,不净瞎说吗。」灵秀乜了眼儿子,笑着拾起筷子夹了根黄
瓜条,「脚又不疼了?」小哥俩提溜着地笼进门她早看见了,此刻虽言语上有些
嗔怪,却也没直接拦着说不让儿子下河。「歇会儿晌再去。」书香连「哎」连点
头,除剩的两盘饺子没动,几乎风卷残云,和焕章把桌上的饺子都给包圆了。
饭后,灵秀让焕章拿着饺子回家,这边则询问起儿子的假期安排:「都计划
好没?」
「放心吧妈。」书香做事向来未雨绸缪,而八月又要参加比赛,再说半截有
什么事儿谁说的准,是故有啥事能往前赶就都往前赶。「月底之前肯定都写完了。」
端起饺子,灵秀又嘱托起来:「明儿听完报告上你哥那转转,身上钱还够吗?」
也没管够不够,直接从领口一掏,变出两张大团结来。换做以先,就算不扑上来
跟自己黏糊,儿子的眼神也早就施溜起来,现在可好,规规矩矩的,没来由灵秀
就有些懊恼。「咋蔫了?你离我那么远干啥?」说得书香直脖楞登,心说我不就
在你跟前呢吗。他看向灵秀,见她绷着个脸,一时间琢磨不透母亲心思,又没觉
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猛然想起拿回家的地笼,登时醒转过来:「你要不让下河,
我不去还不行。」
「爱去不去,我才不管呢。」灵秀把钱搡了过去,连同饺子也都给他推了过
去,「完事给我回来睡觉。」把书香往那一晾,她趟起碎步朝外就走,书香「哎」
了一声,紧随其后就追了过去。「妈,妈,」他连声叫着,追到门口一把抓起灵
秀胳膊,「怎了妈,别,别,你等我,啊等我。」
灵秀边偷瞥着儿子,边甩着手,见他还黏着不走,心里竟怦怦乱跳起来:
「抓我手干啥?你还不快去?」
书香「啊」了一声,撒开手后迷迷瞪瞪转身就跑。看着他飞奔而去,灵秀跺
起脚来又忙不迭朝这个背影呼喊起来:「刚吃饱肚子,再得盲肠炎!」这功夫,
儿子都出胡同口了。
周二晚上吃完烤串她留宿在了陆家营,本想倒倒苦水把堵在心里的疙瘩跟沈
怡诉诉,哪知道姐妹比她话还多,说得灵秀都插不上话——从进门开始,一直到
洗完澡,沈怡这嘴就一直没闲下来。
「小妹,我是真羡慕你,真的,家里家外都有人疼,多充实多幸福。」
「这么多年我是废了,废了你知道吗,就跟笼中鸟一样,飞出去也没法活。」
「除了养活孩子是咱女人与生俱来自带的本事,会啥呢你说?我啥都不会!」
「以前还有份心思想去干点啥呢,现在,要体力没体力要精力没精力,心有
余力不足我是干啥都干不成了。」
絮絮叨叨,直到脱鞋上炕脱光了身子,灵秀这才注意,原来姐妹儿身下也把
阴毛给剃了。「啥时刮的?」沈怡的私处原本浓密茂盛,现在可好,阴唇两侧光
溜溜一片,灯光一照,暗紫色的阴唇从当间儿向外凸耸出来,皲褶都看得清清楚
楚。「咋了这是,要养活孩子?」
「这回就跟你看齐了。」看到姐妹儿也在打量自己身下,灵秀下意识把腿一
合,笑着扬起身子把手捅了过去,「看齐看齐,啥就跟我看齐,你个色坯子。」
扭动中,姐俩动起手来扑打在一处,你捅我我捅你,孩子般咯咯地闹了好一会儿,
这才抱着一起钻进被子里,「我后赶上来,现在比你都胖。」灵秀拉起沈怡的手
放在自己腰上,还把她手挪到自己肚子上让她摸,「还说我不长肉,这回还说啥?」
「烟呢,给我来一只。」
「包里呢,你自己去拿。」
「离得近你给我拿,懒得动弹。」
「钻被窝之前不说提早拿好了。」来到炕下,灵秀把烟拿出来,连同火一道
给沈怡扔了过去,「就懒吧你。」彼时的叽叽喳喳换成此刻的沉默不语,回头看
了看,灵秀边倒水边支问:「婶儿跟叔吵架了?」
「啊……」
「啊什么?」灵秀不自觉摇了下头,随即正色起来,「我说你一去多少天,
都干啥了?是叔跟婶儿吵架了吗?」姐妹儿的神情恍惚一看就知,回想着当日去
梦庄看她母亲——压根也不像是得病的样儿,再说言谈中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当
时不便多问,若非此刻沈怡前后判若两人,或许她也不会把这事儿讲出来。
「也没……」
「什么叫也没?你心里肯定有事儿。」
「香儿还搁东头睡呢?」月初儿子就搬回来住了,正要把这茬告诉沈怡,哪
知她又问起了别的,「诶我问你,你们大爷每天都回来吗?」
「嫌他大爷大娘都不在家,一个人住也没意思。」答复的同时,灵秀问她:
「咋了?找我们家大爷有事儿?」
「也没事……」
「什么叫没事?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钻进被窝,灵秀侧起身子看向
沈怡。「怎看你都心事重重比我还愁。」
「就是烦,特别烦。」
「哪有不烦的你说,其实我早就烦了。」说到这时,灵秀内双杏核眼里不自
觉地就涌出了泪,她怕沈怡看见赶忙起身把灯关了。「身子也累心也累,还睡不
好觉。」刹那间,脑子里便又涌现出一堆烂账,现状以及不幸的婚姻,想去控制
情绪,不由得就问起文广的行程,「他表哥多咱走的?」姐妹儿以前也不这样,
想必多半是因为文广时常不在家里才犯愁的——有些同病相怜,更多的则是来自
婚姻背叛所受的伤害,看她比自己还不济,灵秀就又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肯定
没睡好觉,要不眼圈不会黑。」
黑暗笼罩,姐妹儿掐灭了烟,反抱过来,「你不也一样吗。」
「不问你呢,怎又扯我身上来了。」被紧紧搂住,灵秀也搂住了她的身子,
「唉。」人到中年,糟心的事儿一茬接着一茬,哪有事事都如愿的呢,「都不知
道我过来,要是知道,他姥爷准又该说我了,睡吧,累一天了也,有啥事明儿个
再说。」说好的睡觉,关灯之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又寻思起晌
午的事儿——她没说别的,她只跟顾长风说「要管就管,别的甭问」,只待最后
查明清楚把真相和结果彻底落实了,心就彻底死了……
书香把饺子给送过去时,也正赶上褚艳艳家的饭口。艳艳召唤他坐下来一块
吃饭,书香说自己吃过了,这时,凤鞠都给他把凳子搬过来了。「真吃完了。」
笑着从盘子里捏起一个饺子塞到凤鞠嘴里,而后又捏起一个饺子给艳艳塞进嘴里。
「我妈包的,香着呢。」把座往屁股底下一拉,人骑马似的坐了上去,「赶紧吃
饭,我这待不住。」也没管贾景林什么脸色什么心情,自顾自掏出烟来点了一根,
「睡醒了还得去下地笼呢,到时把田螺煮好了,我再给你们端来。」
「那明儿你干啥去?」凤鞠也不吃饭,就这么直盯著书香。「也不在家?」
书香吐了口烟圈,扭过脸来:「明儿法制报告你们不去?」见她摇了摇头,
他指着饺子示意凤鞠,「去不去也得吃饭,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放假了也,
就没急着跟她把要干的事儿说出来,再说现在也没和人家碰头,具体啥样还说不
清楚。正这当口,宝国喊着杨哥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书香回身朝外看了看,起身从柜橱里寻来一只大碗,把饺盘给腾了出来。
「我得回去了。」说话间,他推了凤鞠一把,又凑到褚艳艳身前捏了捏她怀里抱
着的凤霜的脸,「回头哥再给你弄点好吃的。」也没说啥好吃的,倒咧嘴朝艳娘
笑了笑,又不经意往她胸口扫了扫,嘴上念叨着艳娘我回去了,把个身子一转,
冲着院里正往堂屋这边奔过来的宝国挥挥手,朝外走了出去。
书香出来了,宝国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听焕章哥说,下午上河里洗
澡介。」
知他打北头过来,书香就说:「回去先睡觉。」
保国颈起脖子:「你醒了要是不叫我呢?」
书香伸手朝他脑袋巴拉过去:「还玩不玩吧,反正不睡觉就别去。」没问保
国焕章现在干啥呢,估摸着是被琴娘叫住了,反正暂时也不急。
出胡同,顺着丁字路斜插花往南,夹道绿郁匆匆,转过弯进到自家胡同,枣
树上挂满了青枣,乍一看跟提子似的,书香就跳起来揪下一个,先放衣服上搓搓,
而后塞进嘴里。嚼了嚼,屁味儿都没有,他就又给吐了。「回头扛着气枪,弹弓
子也给我拿着。」叮嘱完,已经到了家门口。
「那咱几点走?」
书香朝他竖起食指在嘴上一比划,进到院里隔窗看到妈正在屋里看封神榜呢,
这才言语:「睡醒再说。」扔下保国不管撒丫子就跑进了屋里。
电视机里,姜子牙身穿杏黄道袍正法坛上作法呢,还咬破中指画了个符。一
旁站着的也不知是殷洪还是殷郊,反正衣着倒是挺港。这改编自小说封神演义的
电视剧,早前大陕电台也曾拍过,不过演了几集就给电台掐了,据说是因为太暴
露太超前了。而现在这部所演的内容和小说上的描写自然也是相去甚远,别看这
样,非但丝毫不影响观看,在受欢迎程度上似乎还更甚一筹呢。这倒绝非瞎说,
书香回来的路上,仅从内首千古传奇打各家各院飘出来,就足以证明一切。
「还不把碟子给后院送介?」灵秀早听见外面动静了,回身见他站在门口说
进不进说出不出的,又咦了一声,「保国呢?」
「娘」,保国这声音倒脆,从书香胳肢窝底下一钻,出溜一下当先进到里屋。
「他说让我睡觉,要不就不带我玩。」边跟灵秀告状,边蔫不唧地朝书香做起鬼
脸。
书香噌地一下窜进去,一把就拽住了保国的胳膊:「去,把盘子给后院送介。」
把盘子塞他手里,又照着屁股拍了一巴掌,「人不大倒学会告状了,滚蛋。」支
唤着,又告语一声,「把大狼跟熊给我抱来。」
临出门时,保国又转回身自,问:「要是咬我咋办?」
书香正惦着挨妈身边坐下,就又催了一声:「那牙都没长呢,怕什么?快点。」
「大懒支小懒,」灵秀似笑非笑地瞥向儿子,「不冲个澡?」
这一提醒,书香跟猴似的跳了起来。「都粘肉上了。」短袖一脱,身上确实
汗涔涔的,「我把电扇搬过来。」嚷嚷着,从西屋把电扇搬到了东屋。「妈,上
午我们七比一狂灌他们,要不是放水,都给他们剃秃了。」
内边正兴致勃勃,这边却插了句嘴:「晚上还去你大那?」像是随口一问,
灵秀又把目光转到了电视机上。
恰逢高考,世界杯似乎也跟着起开了哄,所以书香撇了撇嘴:「这几天都歇
菜,预报上说得十号呢。」后续情况如往常一样,照旧都是从夜里十二点开始。
风打眼前吹起,妈脸上的桃杏之色顿时也随风飘舞起来。似醍醐灌顶,书香猛地
想起了什么,往灵秀跟前一挤,忙问:「这些天就咱娘俩在家吧。」脸上也顿时
露出了笑。
忽如其来,两条长腿这么一夹,灵秀猛地绷起屁股,想都没想就推了过去:
「给妈把烟拿来。」把儿子推了出去。
书香戳在炕前,伸手往裤兜里掏去,烟盒的塑料皮上一片潮湿,他把裸在外
头的烟纸一撕,从里面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近在咫尺,灵秀却不知自己为何又要往外轰赶儿子:「不去冲个澡?直接上
河里洗介?」把烟叼在嘴里,身子一侧,拢起手来,把火点着了。
「得搬地笼呢,洗完了不也是白洗吗。」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从那支支吾吾,
「还惦着弄点别的呢。」
「啥别的?」灵秀斜睨过去,没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
「长虫,野鸽子什么的。」这话一出灵秀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难得儿子有
心替自己想在头里,就笑着说:「有就弄,没有就拉倒,明儿不还上街呢吗。」
嘬了口烟,旋即把手伸到裙子的领口里,掏了掏,就又从里面掏出了两张大团结,
借着起身喝水这工夫,她把钱塞给了儿子,再回身时,指了指炕沿儿,烟便丢在
地上。「张嘴我看看。」顺势也把儿子搂进了怀里。
「没事儿。」书香张开嘴时,下巴壳子也被母亲掐在手里。他本想看向窗外,
却被迫坐在炕沿儿上,被灵秀把住了脑袋,「别瞎晃悠。」都说抽烟人鼻子聋,
既闻不到自身也闻不见对方,至于说真假以及可信度,看烟龄了,反正没有不抽
烟的灵,但事实上书香就闻到了母亲嘴里的味儿——烟酒味归烟酒味,却并非像
传言说的那样——一嘴的大蒜味或者是一嘴的韭菜味——烟柳子熏人。平时他课
间冒一袋还嚼块口香糖呢,何况母亲时常与人打交道,想必这方面她也有一套属
于自己的法子。
「我说你闻啥呢?」
「啊?美由啊。」瓦蓝色湖水微漾,在那皙白的脸蛋面前硬是让书香说话声
都变了调儿。一旁的电扇也是,你就不会不吹,嗡嗡嗡地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吹
起灵秀耳畔的青丝,那小脸,红扑扑的。「叫你不老实,叫你不老实。」
突如其来,书香便颈起脖子:「没,别掐,妈你别……」身子渐渐佝偻起来,
那岔开的大腿上搭着一只小手,不是灵秀的又是谁的……
灵秀走后,书香把后院的躺椅搬到西场的爬山虎架子底下,随后隔着篱笆朝
北头喊了焕章几嗓子,抱着俩狗跟保国往里一扎,躺在椅子上嘎呦起来。「我虽
然读书在梦庄,沟头堡毕竟是故乡……」一边唱,一边拍着俩狗子。开始时保国
还忍着,后来干脆翻起白眼,同时撇起嘴来:「别唱了,唱的都什玩意?狗都不
爱听。」「不爱听走啊,又没人拦着,正热的没地方待呢。」说是这么说,书香
却连眼皮都没撩,而且越唱越起劲儿,「春来茶馆毫无印象,怎么就就就,我就
就就,嘡嘡嘡嘡……风雷动变化瞬息间,间间间,英雄泪如何说从头。」俩狗子
张嘴咬住他手指头,小牙在那磨了磨去还挺疼,书香把手一撒,狗子哼哼着就都
滚到了地上,「拿我这手指头当啥了?他妈的白疼了。」听到边上传来笑声,抓
起保国就推,「热不热都挤一块,去喊你哥介。」
「刚才你不喊了,」保国把身子一歪,索性又躺了下来,「木匠师傅该走了,
我大爷内边又让他给擦澡。」
「那你不早说?」
「我觉着楞会儿他还不过来吗。」
「楞会儿楞会儿,不耽误事儿吗。」书香一屁股坐起来,手一挥,先自走了
出去,「一会儿拿长虫咬你。」在宝国屁颠屁颠追上来时,照着他脑袋胡撸一把,
「该说前儿不说。」「不也没问我吗。」
还回来呢也就没锁门,到琴娘家时,魏师傅这边正给窗户门上漆呢,焕章在
廊子底下一站,正给打着下手,见杨哥跑来了,忙问现在几点了。「快两点了。」
书香快步上前把手扶在了梯凳上。「魏师傅干活就是利索。」同东头一样,这边
的窗户门刷的也是明黄色油漆,西半拉的窗户刷了一半多,眼瞅着二遍漆就快刷
完了,估计差不多也就该交差了。果不其然,魏师傅说快了,「用不了半小时就
完事,该收工了也。」
内天跟母亲来这书香还跟魏师傅说呢,我大手就利索,人也利索,以前在北
小郊还当过书记。「他没练过功夫,可他会摔跤,还会擒拿。」说到兴起,书香
还跟魏师傅说自己跟他咬腕子得虎抱头,「不是他让着我,我哪是个儿啊,当兵
内会儿他在团里游内什么江,枣江还是皮蛋江,三千多人排七十多名,水性好着
呢。」「在蒲台也待过,内几年他四处调动,跟现在一样,见天看不见人。」
「跟你大感情还挺深。」
「我大老带着我玩,枪法这块也准着呢,他指哪打哪,天上飞着的鸟都能给
撂下来。」
「前两天电视上他还讲话呢,也老了。」
「他现在倍儿忙,闲不住……经常三更半夜回来,我都睡着了。」
「你父亲做什么工作?」
「诶魏师傅,上回你教我的铁山靠要是不走游步行不行?就直接硬扛。」
「得长练,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到时候不用刻意非得怎样去做,自然而然,
无意之中是真意。」保国找进门时他倒是知道,却不知母亲和琴娘什么时候打东
屋过来的,姐俩就站在门口,而彼时母亲正似笑非笑在那打量……
看到赵伯起拄着根树棍子打东门走出来,却没看见琴娘,书香朝焕章问了一
声:「你妈内?」往常进门就见着人,歇晌的时间不也过了。
焕章咧了咧嘴:「可能中暑了。」话音儿刚落,马秀琴也打东屋走了出来。
书香撇脸扫去,琴娘红头胀脑的。秀琴也看到了书香,她稍稍愣了下,嘴上叫着
「香儿」,浓郁的藿香正气夹着股酒味儿便在这时飘了过来。
众人面前,书香也不好意思直盯着琴娘胸口去看,朝她一挥手:「中暑你就
歇着呗,还跑出来干啥?」
秀琴微微一愣,伸手胡撸脸时便打了个酒嗝,于是背心里的奶子便颤耸起来,
像充了气的皮球。「没事儿。」说着,上前拉起书香的手,「去屋里坐,琴娘这
就给你拿黄瓜介。」「不也快完事了,」书香打断了她,还待坚持一下,却实在
是拗不过琴娘的好意,内边赵伯起也搭话说让他进屋坐着,「用不上,用不上。」
说话倒是不那么喘了,不过听声音仍有些虚,他似乎也喝了酒。
出廊出厦的房就是凉快,光线也足,一进屋书香就看到炕犄角被褥上的裙子。
琴娘上午开家长会穿的就是这身,被褥下面散放着一红色奶罩,也不知怎就给扔
在了那。屋子里仍旧四地落白,柜子上也只简单摆了一个暖壶和几个喝水的茶杯,
木椅上的砂锅敞着盖儿,一股说汤药不汤药,说茶叶味不茶叶味的味道扑面而来,
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刚迈进去他就又退回堂屋。
上次来还不这样儿呢,书香心说,于是像进茅厕蹲坑那样,习惯性地点了根
烟,在堂屋里转悠起来。屋顶子差不多得有三米多高,当间儿正对着里屋门口,
给灯留了个下线接口,靠北吃饭的地界儿上空应该是预留的吊扇接头——也抻出
来一根电线,剩下,除了灶台和一张吃饭用的圆桌,这外屋空得连把坐人的椅子
都没有,也可能是吃饭时把椅子给搬去了厢房,反正同样四地落白。往灶膛弹烟
灰这当儿,团成一团的丝质物便硬生生闯进眼帘,也是出于好奇,书香便半蹲下
身子把它拾了起来,不看则已,这家伙——从卡巴裆处破开一道口子,连带着跳
丝,破破烂烂,还潮乎乎的。书香扬起脖子朝外看了看,听动静宝国跟琴娘去菜
园还没回来,焕章应该还在魏师傅身前打下手呢,而赵伯起也没在跟前,可能去
了西屋,于是他就把丝袜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除了琴娘身上特有的汗味儿,还有
股浓郁的腥臊味儿,就跟刚操完屄似的。
地笼是一起去陆家营拿的,回来的路上焕章还说呢——「加刚内屄又给我一
盘磁带」,「他屄手里还有一张相片——操屄的」。书香一直也没闹明白对方为
啥几次三番给磁带听。「啥操屄的相片?」他问焕章,「光屁股干的?」现实当
中,这种事可从未听过见过,要不也不会问。
「腿上穿着丝袜呢,里头能看见屄,跟尿了炕似的,就内鸡巴跟他一样黑,
看样子许是要隔着丝袜操。」遗憾的是,焕章又说,「他屄给收起来了。」
「就没说啥别的吗?」
「除了磁带,还给了我几张云燕门票,我说到时请他吃饭,咱也不该他什么。」
没等黄瓜拿进屋书香就又打屋里走出来,焕章内边拿着漆料正冲手呢,「完
事了。」
书香闻着内股汽油味,点了点头:「这就回去和食。」漆料可比砂锅里内药
罐子味儿好闻多了,从琴娘手里接过黄瓜,拔凉拔凉的,嚼在嘴里也倍儿脆生,
就拉着她胳膊让她回屋歇着——眼前那对肥颤颤的奶子又抖动起来,他也下意识
瞅了过去。心口咚咚咚地,卡巴裆里着着火。他一阵心猿意马,心目说要不是焕
章回来,今晚真就跟琴娘崩一锅了,快馋死了。
话又说回来,馋归馋,毕竟场合不对,强行收起心思,一起去厢房转悠一遭,
就手把黄瓜也拿给魏师傅尝尝,把道别之前要交代的话又转述一遍——「也放假
了,到时我们和小魏再联系」。回家之后舀了半水筲麸子,又去后院问了下有没
有油渍捻子(过期)味的香油——鱼虾泥鳅鳝鱼和田螺专门就喜欢这个味儿,想
在一两天内多收获点,同时又能防备半截被人骑驴,不得卖卖吗?
香油倒是不少,至于孙子问的有没有油渍捻子味儿的就说不准了。「搁着也
是搁着。」杨廷松直接去套间给拿来一瓶,「上哪下介?支渠还是大河?」交到
书香手里时还说呢,「东边洗澡的人少,水也清冷,我看你们就去伊水河好了,
还能洗澡,两不误。」
书香也正有此意,就颠了颠手里的油瓶子。「这一瓶也不便宜呢,又不是芝
麻换的。」有些舍不得。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谁叫咱嘴馋呢,一咬
牙,干——起码还落个解馋,又道,如果连他妈这个都瞻前顾后,甭活了就。
「走,拿家伙儿事,下地笼去。」招呼起焕章和宝国又从后院跑回到了前院。
书香让宝国拿着气枪,弹弓子和牛耳尖刀,他自己则就这堆儿就这块儿了—
—把地笼往肩膀上一扛,内边焕章提溜着水桶,绳子和木头橛子,门一锁就一块
招呼下去。「先上我娘那打个电话。」出胡同直奔东去,一气就跑到杨刚家的门
外。让哥俩在门外侯着,进屋照着云丽之前所交代的给闫东来去了个电话,接通
之后,把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一下——「托您给联系搭桥,说什么我也得请您吃个
饭。」这是头一次闯荡社会,人情归人情,虽明知走不走后门都能把事儿办了,
但实际还是抱着既然干了就不能不有所表示的心态把过场走了一遍,「明儿晌午
您要是没时间,就周日,我都跟永红饭店打好招呼了。」不管对方怎么推,这顿
饭无论如何都得请人家吃。「关系在这呢不是,再说您不也我大吗,那咱就说定
了,周日永红饭店不见不散。」定合同不也讲个双赢吗,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放下电话之后书香跑去冰箱那拿了几根冰棍,一左一右又往裤衩里揣了两瓶
凉啤酒,锁上大门,猛地一拍屁股,娘娘已经走快十天了。
从坡上下来,保国吃着冰棍尾随在后,地笼则由书香跟焕章轮流倒换着扛。
哥仨急行军般行走在杂草丛生的垄沟里,窸窸窣窣地,惊起了一地蚱蜢,连长虫
都簌簌地蹿进了小腿肚子高的禾田里。到河边时哥俩身上快湿透了,从水筲里把
啤酒拿出来,让宝国出溜下去舀水和食,哥俩一人一瓶啤酒,谁也不让谁,吹了
起来。「鸡巴都沾裤衩上了。」焕章一说,书香也说:「谁不是,蛋子嘟噜噜的,
难受着呢。」匀了两口气后便对着瓶嘴把啤酒一气吹完了,随后在岸上活动起手
脚,看宝国内边差不多也把麸皮和湿了,和焕章抬起地笼便从坡上出溜下来。衣
服脱下来放在草上,书香给俩耳朵眼沾了沾水,又往心口和大腿上稍稍撩了把水,
适应着温度。焕章这边也差不多了。「还等啥呢?」书香把两条胳膊一并,朝前
就窜了出去,紧接着焕章也如法炮制,一猛子扎进水里。
河面扬起水花,扩散着波纹荡漾起来,很快又恢复平静,有个半分钟左右见
不到人,宝国就有点急了。「哥,哥。」他丢下手里的活儿,扯起嗓子喊开了,
「又他妈跑哪去了?」他只会狗刨,也不敢一个人贸然下到水里,正这时,呼啦
啦一声,离岸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杨哥先探出脑袋,就看他抹了把脸,紧接着焕
章哥也从水里探出脑袋,也抹了把脸,探出来的各自手里也都抓了把泥。
愣了会儿,书香从水里探出双手,做着搂草般的动作召唤保国:「下来啊,
不深,把汗冲冲。」随即两只手便高高举起来,涌起身体往岸上靠了过去。焕章
也跟着把手伸了出来:「水就到这儿。」在胸口比划着,也和杨哥一样把身体涌
向岸边。「以为我不知道?」保国嘿地一声道,搓起手来在水里洗了洗,「指不
定多深呢。」是俩哥哥手把手教会他游水的,虽说水性不咋地,可当初为了学这
个不知道灌肚子里多少水。
「不有我跟你焕章哥呢,还淹得着你?」
宝国「切」了一声:「不就到河当间儿撒手不管了吗,我才不上当呢。」说
是这样,起身后却没急着爬上坡去。
别看河水被夹岸两侧的葱郁裹挟得一片碧绿,水势看起来也依旧平缓舒展,
却比往年要宽域不少,眼看汛期将至,到时啥情况还真说不清楚。书香趟着水上
来,知道保国胆小便告他完事去北头闸口内边洗,他把拌好的食饵一股脑都倒进
地笼里,焕章拾起木头橛子把它连同地笼的一头杵在草坑里,哥俩用绳子拴住另
一头送放出去,也没往深里走,捋着芦草转了个圈——王八排队大盖齐吧,就这
意思了。
「烟,烟。」
就这会儿,书香和焕章已经捻搂着衣服爬到了坡上。背对着太阳,裤裆里凉
飕飕的,是不是第六感书香不知道,却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可能是因为崩过女
人,也可能是出于意态之下的做贼心虚。两腿间的蛋子不再嘟噜,团成一个不规
则的桃,而狗鸡则缩在包皮中,成了个短粗。其实往常他也没把这光屁股当做一
回事,洗澡不都这样吗,还怕人瞅?问题是十五六了下面还光溜一片,这就难免
令人心里犯嘀咕。远的不说,焕章下面黑乎乎都一大撮了,却唯独自己还跟以前
似的。
「想没想过纹个东西?」看他也不言语,焕章伸手打了一下。「杨哥你干啥
呢?」
书香扭脸看去,抽了一口烟,思绪回转很快便忆起了当年跟顾长风一起玩的
日子。「现在不清楚,反正以前顾哥没纹过。」转瞬又道:「想纹啥?虎?」
「纹啥不行,纹个丘比特不也成吗。」焕章站起身子,扬起左边胳膊看看,
随后又看向自己右边胳膊:「你说纹左边好还是右边好?还是纹胸口?」当日所
见,雷哥背身所纹的内只下山虎简直太威风了,说对其没有冲击也不现实。「纹
胸口的话,只要不脱衣服,谁也看不见。」
「看得见看不见我也不纹。」太阳吹晒在书香的脊背上,站起身时,除了头
发还有些湿,水珠早已印透进其古铜色的皮肤里,「我妈要知道的话非气死不可。」
可能就是因为此刻焕章的这一句话,深埋在他的心里。「穿衣裳吧,也该去搂草
打兔子了。」烟一丢,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随后把手一指,气枪弹弓子和
牛耳尖刀也都分别拾了起来,「咱就绕这勺子走。」
哥仨顺着十二里弯往北,五点多时,天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儿——说凉快
是真不凉快,说热又不那么太热。不远处的桥闸人头涌动,好不热闹。哥仨商议,
把东西放回家再回来。这次收获确实不小,麻雀打了二十多只,长虫也逮了七八
条。
「到家就给它们剥了,明儿要不吃就改在后儿吃,跟大葱和辣子一块炒。」
三条白线早就把牙给它拔了,书香往脖子上盘了一条,还把其中一条通体呈黄色
的盘在了左胳膊上。「欲上珠峰摘星斗,填平东海不扬波。」转身对着焕章和保
国一抱拳,三体式一站,做起了蛇形刁手的动作。
焕章一看,顺势把保国推向了一侧,随即身子往后一跳,也抱拳道:「未请
假。」他手持棍子甩了几下,一手持棍一手立掌,「今日我萧峰就要替天行道。」
和杨哥追追打打,从北头一路跑回到村边。
其时炊烟四起,路上除了蜻蜓,沟里的青蛙,人影也没一个。路过徐疯子家
时,门仍旧关着,连墙头和房顶都长了青草。破败的门缝里一片昏暗,房子越发
显得摇摇欲坠。墙角处,蚂蚁成群跑了出来,黑压压的。
第四十章听风惊雷无意之中是真意(中)
雨下的其实并不大,蜿蜒的电闪却像藏在灶堂底下的蜈蚣,在阵阵阴风席卷
过来时,便蛟龙出海般嗖地一下蹿上了半空。三角坑里本就乱作一团,金光乱闪
之下便更热闹了,尽管随后蛟龙化成了焦糊的锅巴。
五频道的解说一直在预测而后世界杯的比赛结果。「鸡多了不下蛋,人多了
打瞎乱。」往常爱凑热闹、也喜欢热闹的灵秀竟在此刻掰起指头来,还说什么足
球有啥好的,其实就是个野蛮运动。「二十个人满场跑,累不累?」与此同时,
她还比较着列举出一系列篮球的好来,「别看对抗强度大,但场地没那么大,控
球肯定也比你足球摸得要多,还有,手不比脚灵活?」边说边扫视着儿子,看意
思是想听听看法,谁知他如此痴迷竟跟根木头似的,便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说
妈说得对不对?」见他只是笑笑,便斜睨着看向他的背影,又撅起嘴来:「对不
对吧?」
「妈说的还有没道理的。」这嬉笑声怎么听都有应付成分,所以灵秀很不满
意,「什么叫我说的都有道理?」又乜了一眼儿子,随后脱鞋上炕把窗子关了:
「嫌烦还是怎地,不乐意听就走!」
感觉情况不妙,书香忙道:「哪呀,哪有的事儿呀。」想也没想,人便嗖地
一下蹿了出去,灵秀心里纳闷,好在挂窗帘时看到了儿子的身影,算不上慰藉,
却忍不住偷笑起来。
「起风了可。」再回来时书香已经把尿桶从院子里给拿了进来,然而脚步却
没停,「妈你不知道,意大利太难了,一路磕磕绊绊的,十号跟西班牙踢还不定
怎么样儿呢。」言下之意,忧心忡忡。
灵秀心说话,他难我不难?「管他呢,当饭吃还是当水喝?还是当觉睡?」
扬起调子时,也搬起褥子,这功夫,书香已从西屋把自己的内套被窝卷搬了过来。
「瘾头子不是。」嘴里连说,人也上了炕,挨在灵秀身边也把褥子铺了下去。
「后儿可能还得去趟良乡。」
「又去良乡?」灵秀用儿子足以能听见的声音问了起来,「踢球的事儿?」
双眸自然斜睨,又扫了一眼儿子,巧不巧,后儿她也要跑一趟良乡,不过这话却
不想告诉儿子。正如内些过往经历,能避而不谈就避而不谈。
书香跪着从炕上爬下来,哼唧道:「得济人家时间。」目光盯向电视,没敢
把心里的小九九告诉母亲,一是怕她不同意,二是出于一种自我证明心态,想给
母亲一个惊喜,所以,他认为事成之前没必要说出来。
灵秀把毛巾被放到脚底,起身下炕,从柜子底下把盆子掏了出来。「下午都
干啥来?」边问边向堂屋走去。
「下地笼啊,而后去打鸟还有逮长虫。」这些事儿书香都没隐瞒,还绘声绘
色地把整个行程一一都描画出来,随后又把之前目睹马秀琴家的变化也一并讲了
出来:「你说多快,眼下我琴娘家的窗户门都弄好了。」嘴里翻翻着,没见妈回
应他,就又讲了一遍,还没动静,便踱起步子凑向门口。
灵秀蹲在盆子上正洗屁股,忽见儿子探出脑袋,她惊车似的呵斥起来:「进
去!看什么看!」瞬息间,盆子咣当一下,溅出一大滩水。顾不上擦屁股上的水,
也没工夫管脚丫上的湿,就把裤衩提到了腰上。她心口怦怦乱跳,想也没想端起
盆子朝外就走。半空之上,电光仍在游走,忽闪的风都快把西角门吹飞了。咣当
当地,她回头朝屋里看了眼,甚至支起耳朵听了听动静,除了风声和蛙鸣声,啥
都没有,和之前闹出来的动静截然相反,虚幻且又恍惚,内感觉就跟家里只她一
个喘气的似的,她便扬起双手把盆里的水泼了出去,甚至想,连盆子也都一起扔
掉算了。
随着蜿蜒的厉闪破空而至,雨点自然也都落在了灵秀的脑袋上,拉长的身影
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她问自己,刚才为啥要发那么大的火?至于吗?
风忽忽悠悠,灵秀这心也忽忽悠悠。她站在院子里,头发被淋湿了才记起厢
房门还没关,就凑过摘下把手上的挂钩,准备把门带上。这时,她又猛地想起藏
在套间里的麦乳精罐子、这个娘俩之间紧密联系的纽带,遂小跑着冲进去把它从
角落里够了出来——没准儿这阵子他又写了点什么呢。想着,灵秀迫不及待就一
把抠开了罐子盖儿。她以为里面会塞两封未读的信,哪怕是一张便签也好,结果
却大失所望。
风如同一只大手,忽地一把抓捏起散飞的竹帘,像是要把它扯碎了似的。门
咣当一下,套间立时涌进一股土腥味,迎头朝灵秀打了过去。
才刚这么一晃,在妈的斥责之下,她那浑圆的屁股也一并映进书香的眼帘。
他脸上红白交替,退缩到里屋后,人也稍稍清醒了些,于是黄书里的某些情节毫
无征兆就又跳了出来,继而内个黄昏触碰母亲屁股时的场景以及后果也都闪现出
来,他整个人往炕边上一瘫,目瞪瞪地竟如泄了气的皮球。
灵秀从外面走进来,娘俩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各自的洗漱自然都变得无声
无息起来,一直到熄灭灯躺在炕上,这才打破沉寂:「你怎不言语?」其实若不
是钻进被子,她自己不也始终没言语吗。「你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这话怎么
听怎么没道理,不过口气并不强硬,说话时,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连点
女人味儿,连点人情味也没有?」以往刷完牙她基本就不抽烟了,但最近竟时常
破例,破例之下,酒喝得似乎也比往常要多。
书香咧了咧嘴:「怎了又?」妈不是内种喜怒无常的人,也不是内种蛮不讲
理的人,那为啥突然就急眼了呢?
混合著烟草的味道在嘴里打着滚,很快又生腾出一股既揪着心且又带着几分
惆怅的味道。「你说怎了?」灵秀皱起眉头,急切间又没法道明真相,「这一天
天的怎总犯迷糊?」
书香身在其中,其实算不上迷糊,也并非是装糊涂,只不过心里一直都在忐
忑。「以为你没听见。」说话时他声音也不大,在捕捉气息的同时,悄悄侧起身
子,在忽明忽暗中朝灵秀看去,还不忘找补一句真的用来证明自己确实没干啥。
当妈的说的是前门楼子,做儿子的说的是火车头子,是不是鸡对鸭说没在一
条轨道上?忽明忽暗中,灵秀也把目光瞥向儿子:「什么真的假的,你就说妈王
不王道吧?」这声音就像外面的电闪和细雨,急中有缓,在悄然不觉中便勾起书
香对儿时的追忆,于是他把手伸了出去,四下摸索起来,他想抽根烟来稳稳阵脚,
能从容一些,然而烟没抽出来就被妈打了一下,烟盒也被小手抢了过去,「不问
你话呢。」
「王——」书香给催得刚把嘴张开,就听灵秀内边「嗯」了一声,冷不丁的
像睡梦之人发的呓语,尽管一发即收鼻音很轻,但扬起来的调儿却不可否认。
「王道又怎了?」书香对这个说辞似乎很不屑,很快也翻了个身,「别人再好也
替不了你,感觉就不一样。」余光只扫见近处的烟头,正一亮一灭在那晃悠,其
实如果看清灵秀脸上的表情,他准不会再提溜着一颗心紧紧呼呼了,也肯定会在
随后嬉皮笑脸去说,妈你怎跟孩子似的。
灵秀往东凑了凑,挨近儿子,问:「说说啥感觉?」撂下话的一瞬间,她又
刻意往西挪了挪,尽管其时有些红头涨脑。「有什么就说什么,又没拦着。」
不知妈为啥要问这个,最初书香想说些爱你之类的话,吧唧吧唧嘴,觉得似
乎有些不合时宜,而后又想说什么性感啊贤惠啊,须臾间便又打消了念头——这
些话似乎更应该由父亲去表达。跟娘娘他可以肆无忌惮胡数八道,跟琴娘也可以
为所欲为胡天胡地,就算是跟只有一次露水之欢的艳娘,他也在豁出去之后对她
动起手脚,但唯独到了母亲这不行——不管出自谁,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反正
连打小摸咂儿的权利都给取消了,
灵秀伸手推了推:「琢磨啥呢你?」
书香被拿捏得不知该怎么评判,想问妈是不是又吵架了,却又不想惹她心烦,
一时间无言以对。
一口烟下去,灵秀又拱了拱他,紧接着又「啊」了一声发出了催促音儿。
书香「哦」了一声,支吾道:「妈跟别人——不一样,反正,反正就是好。」
「问你感觉呢,咋又好上了?」灵秀渍了一声,与此同时又在琢磨,娘俩说
话怎都跟打哑谜似的?这叫什么玩意?情不自禁又从原来的位置上向儿子身边靠
了过去,「不也说过我王道吗,咋现在就不敢说了?」
「也不能说王道,」一番寻思,书香说:「你不在跟前吧我心里就惦记,我
也说不好为什么,做梦吧又时常梦见你,你说这叫什么感觉?」
「说的都什么昏话?」时嗔时喜,灵秀确实跟孩子似的,尽管儿子答非所问,
尽管前一秒她也紧张兮兮,此刻却又笑逐颜开,心情大好之下甚至还把烟给儿子
扔了过去。「胡说带八道,以为你妈今个儿又喝多了?」是否是因为患得患失所
导致其心里上的情绪不稳,亦或者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
其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我交代的……」她张不开嘴自然有她的难处,连番打
击之下也许失去自信也算是人生一大困扰吧。
「肯定听呀。」
「那,不直说别给你琴娘家添乱吗,怎拿我话当耳旁风?」
「没有,统共在琴娘那连半小时都没待。」
就儿子点烟这功夫,灵秀陡地咦了一声:「之前你跟我说,犯错会不会原谅
你,又干啥坏事来?」
「也没干啥,内就我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笑了一声,灵秀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随即又道:「精
力都放学业上,别见天总瞎琢磨。还有,要是没事儿就去你姥家住两天,去你姨
家也行。」外孙小住爹妈总不会往外轰吧,应该不会。
「等我奶过完生日,世界杯不也完事了。」之所以这么说,其一,还没跟凤
鞠这边交代清楚,又要偷跑跑去开发区;其二,还得让杨刚给他报名参加比赛呢,
又老么长时间没看到大爷了,爷俩待会儿不也好吗;其三,在哪看球也没有在东
头看球随便,想怎折腾就怎折腾。「他不也该回来了,到时我搬东头睡介。」这
个他不言而喻,说到这,书香又想,也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得给她去个
电话问问情况了。
风一直在刮,呼扇起来竟有些西北风的韵味。说是睡,可实际灵秀躺在炕上
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她闭上眼就是老三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屏住呼
吸让自己大脑缺氧,希望能忘掉过去忘掉一切烦心事,可一旦闭上眼仍旧是难以
摆脱窘境。随后她又鼻观口口问心,强制自己从一开始数,结果都数到一千了,
却还是睡不着,转而又开始背内些育龄妇女的名字,连百家姓都背遍了,但最终
收效甚微,仍旧是一丝困意也没有。
辗转反侧,人家是夜长梦多,灵秀是净尿尿了,起了躺躺了起的,在不知是
第几次起夜后,她嘿地一声干脆坐了起来,索性就不睡了。她没去堂屋拿二锅头,
半晌之后而是起身来到窗前,撩帘儿向外张望起来。
玻璃上的水珠噼啪作响,如无头苍蝇,又像是线头似的在四处游走,院子里
更是跟猫叫春似的,一片光怪陆离,真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有些凉意,灵秀以为
身边会有个暖心的能给自己披上一件外套,她也确实需要有个人能站在身后给她
来些温暖,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介意被对方揽进怀里,依靠一下。分不清是
清醒还是恍惚,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把嘴抿上了。这小小的愿望诉给谁听?姐
姐都年长她十几二十来岁,当奶奶的当奶奶,做姥姥的做姥姥,忙都忙不过来,
还有闲工夫照顾她,听她扯?退一万步,即便就算是被人家照顾,自己东家住两
天西家住两天,总不能游魂似的飘在外头吧。都说日子怕久长,且不论人家问不
问原因,就算人家不嫌,自己这边不也疲头了吗,不也没劲吗。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际,电闪悄然而至,眼前一花,激灵灵地灵秀便打了个寒
颤。与此同时,在以为自己手脚乃至身体都被束缚住时,她猛地回过头来,乍泄
的金光中,她看到儿子正四仰八叉躺在一旁,呼地一声,免不了又长吁了口气。
说不好心里又想什么呢,灵秀放下窗帘,摸索着伸出手来。她先是摸到了儿子的
脚丫,触电般扬起来时,又小心翼翼够了过去,抓住了夹在他两腿间的毛巾被。
聊以欣慰的是,灵秀没听到咬牙声,手上就加了点力道。炕脚下,她猫着腰,
做贼似的往外抻着被子,吃力之下,汗都出来了,恼得她一撒手,直跪坐在了炕
上。臭缺德的,连你妈都认不出来,我打死你得了。一时间悲从中来,晴天霹雳
劈在脑瓜顶上——就听不出内是妈妈的音儿?她越想越怕,越想就越难过,越委
屈。跟我都开始掖着瞒着了,我是你啥呀,是你妈妈。羞愤之下,她恨不得破口
大骂——哪根筋疼了就瞎鸡巴掺和,碍着你个屁事了?不都说了,不该管的别管
吗,怎就不听我话呢?
拔出萝卜带出泥,说实话,灵秀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混下去算了,然而事实又
暴风骤雨般席卷过来——突如其来的变故摆在眼前,既有悖于她的初衷,且又渐
行渐远,这无论如何令她都无法接受和容忍——你爸背叛我,连香儿你也跟妈离
了心?那我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见天与人打交道,风里来雨里去的灵秀什么事儿没见过,但最棘手也最难办
的,恐怕就是当下这令她羞于启齿的事儿了。但到底是儿子,是由她一手拉扯大
的,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不也是儿子吗,于是她扬起来的小手便又悄然收了回去。
养儿防老,儿子是留着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是最后给她摔盆打幡的人。娘俩要是
再生了嫌隙,还有啥?泪流不止时,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就啥都没有了吗……
泰南多桥,且水路纵横,虽没江南的内股柔情,却也自成一派。淙淙流水打
耳畔飘过,才刚不搞了一次,咋又碓自己屁股呢?灵秀晃悠两下身子,朝后拱了
拱——她说你怎这不老实?好在不是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喊过两声之后,
她脸上一片臊热,屁股上仍旧顶着,人却还不言语,顶得她心慌意乱,几乎要跳
起来收拾他——还有完没完,碰了别人还想碰我,当我是啥了?欠你的?飘忽间,
琴弦动了,灵秀看到自己趴在床上,青花瓷的旗袍被撩了起来。她腿上穿的肉色
丝袜很快就被扒了下来,连个拦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褪到了腿弯上。她恨杨伟,
恨他打着教学幌子在外背妻出轨,更恨内个姓许的不知检点的女老师,恶意破坏
了自己的家庭。
水声潺潺,一片朦胧。灵秀嘤了一声后,又拱了拱屁股上那个不老实的人。
她把目光定在贾景林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不善言谈的人的脸上,心里一直有个疑
问——传宗接代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念头?那黑黢黢的脸跟外面的天一个
颜色,偶尔抬下头,眼神尽是闪躲和游离。叹了口气,随后灵秀又把目光转向褚
艳艳,她想问她,当初背着男人胡天胡地时是怎么想的,贪一时之欢难道说连后
果都不考虑了?心也太大了吧!
二人在那支支吾吾,灵秀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个什么,但涌入体内的感觉
却异常清晰,一下子又一下,在她屁股上来回拍击着。她问自己有多久没做爱了,
记得上次跟沈怡夜谈时还问过这个事儿,不过当时姐妹儿心不在焉,问也等于是
白问。呱唧呱唧地,这干涸的心田在猛然间被注入一股暖流后,灵秀梗起脖子本
想喊出声来,一时间竟又看到了秀琴。
灵秀紧紧拉住儿子的手,熟悉且又陌生的一切让她很紧张,她不时瞟着身后
的儿子,又忍不住瞥了瞥秀琴背心里头那两团鼓囊囊的奶子。到底中间都发生了
什么让他们搞上的?我怎啥都不知道呢?给顶得思绪紊乱,哼唧中,灵秀骂了起
来。臭缺德的,咋连妈都分不出来?白养活你了!她紧抓住儿子的手,放到自己
胸口上,又气恼恼地说,你妈比谁次了?吃里扒外,一个个的,白眼狼都是!还
想再骂,又觉得于事无补——这般自怨自艾管个屁用,怨天尤人又管个屁用!于
是就松开了抠抓在儿子手臂上的手,捂在了自己嘴上——身子都酥了,你个这臭
缺德的,连妈都分不出来。呜呜呜地。
暗月无光,灵秀听到强烈的喘息声,她想回避,却又在随后一次次地把目光
注视过去。她被压在下面,撞击所产生出的啪啪声不知有多剧烈,床都咯吱的快
摇上天了。这臭缺德的还哭了,有话不跟你妈说却跟你琴娘没完没了,你管得着
人家吗!你快压死我了都!似乎没人听见似的,一起一伏仍在继续,她看着他不
停地叫着琴娘,原本摊开的小手很快便攥紧了拳头,在并拢双腿之后也开始狠狠
夹击起来。
书香的小腹紧贴着一处柔软,晃动之下,只觉得内外一片过热,似是被什么
夹裹着,狗鸡阵阵酥麻。他连声叫着妈,手对着灵秀的奶子又抓了两把,还在随
后把她揽进了怀里。
灵秀说你得听我的,她感觉自己确实这么说了,然后就猫似的蜷缩起身子,
扎进身后的怀里,任由他来抚摸自己。她跟他说——这阵子太累了,关键还累心,
你支持我吗?和他分享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她觉得前戏不可或缺,觉得这样更能
刺激或者说激发出彼此间的性欲——快插进来吧,屄里都湿透了——甚至都想主
动骑上去,快点吧。
拍击之声越来越急,听到「啊」地一声,灵秀在拱起屁股时也「啊」了一声,
翻身之际,她看到儿子坐了起来,脑袋耷拉着,双手也挡在了卡巴裆里。灵秀蹭
蹭腿,错愕间也坐起身子,她用手搓着自己的眼,还用手摸了摸大腿内侧,不可
避免,她摸到了腿当间儿的湿滑。上次还戴套了呢,内一刻,脑子里竟迷迷糊糊
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除主席台前有点亮光,整个会场黑压压一片,仿佛专门为了契合某个严肃而
又庄重的主题。外面的天色和屋里别无二致,好在还有个净呢,可屋内乱哄哄的,
本来不热,甚至还有凉,这下也都跟着一起变得潮闷起来。空气里散发一股股陈
腐的味道,如话题,如声音,空洞且又透着股无形的压抑。参与者都是学生,有
大梦庄中学的,也有外校的,台上民警在大声讲着,台下的观众和听众交头接耳
在小声讲着,至于说的都是什么书香迷迷糊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十点左右已经开始有人溜号了,焕章看杨哥闷头不语,拢起手来凑到他耳根
底下。「咱也逛逛去吧。」开始时还当笑话听了几个故事,后来也是昏昏欲睡,
「连抽根烟。」
逛逛就逛逛,抽根就抽根,与其浪费工夫还不如出去走走呢,不过具体怎么
溜出来的书香真不知道。他把车推出院,顺政府路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骑了下
去,没一会儿可就到了体委院外。这当口,偌大的操场上竟有一群人在奔跑追逐,
至于说这帮人是体校的还是师大的,亦或者是机场道或者是农场的,说不清。换
往常,书香早就一马当先冲过去了,可今儿个竟缩了猛子。
「问问他们,」不知是谁先张嘴的,书香就尾随着众人跟了过去,「嗨,哥
们,我们是梦中的,联系一场?」
可能因为都是年轻人吧,对方答应得很痛快,随后把日子定好,又说,「如
果不下雨,如果雨不大。」
「在哪?还在这儿踢?」
「你们定。」
「杨哥,咱在哪踢?」在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过来时,书香「啊」地一声,
如梦初醒:「啥?」他仰起脸,环向众人,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在听他们又说一
遍之下,才说:「随便,哪都行。」也没管淅沥沥滴答下来的雨丝,从口袋里把
烟拿了出来……
炕上呆坐了会儿,书香也把烟拿了过来。不是因为想抽才去拿烟,因为妈内
边一直都没说话,他也没好意思说,不知该说什么就点了一根烟给她递了过去,
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裤衩湿漉漉的,亦如屋内的潮闷,身上也披挂着一股黏糊,
两口烟下去,晕晕乎乎,感觉就跟进伏也差不多,汗挥之不去,很快就又从身上
淌了下来。外面一片昏暗,或许更应该说屋内一片昏暗,静谧中,吧嗒吧嗒地,
都能听到房檐滴落下来的水声,不断敲打着心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更不
知道什么时候又倏地来那么一下,多令人猝不及防啊。
小径通幽,西场上一片狼藉,更留下了书香的脚印。凉水浇下来时,他打了
个冷战,脑袋低下去,缩缩唧唧地看向自己缩短了的鸟儿。他心里发空,他问自
己,什么时候跟妈挤到一被窝的?尽管五一之后也跟妈挤过一被窝,但彼时此时,
能一样吗?他不敢往深层次再想下去——即便也乱伦过,但只要稍稍往这方面一
琢磨,满脑子就都是罪恶感,而且更害怕某些情节会像书里描绘的那样,朝着更
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应在自己身上,虽然他不信邪。
透着洗衣服味道的裤衩搭在石棉瓦上,那是妈给书香找出来的,当时妈面无
表情,只说脱下来,他就脱下来,然后落荒而逃。
水哗哗地往下浇,书香冲了会儿,感觉也没那么凉了,就探着脑袋往外瞧了
瞧。置身其中,这墨绿色的世界从上到下看起来更像是一副山水画,古朴苍劲中
透着一股盎然,连爬山虎架子下的躺椅似乎都不甘寂寞摇晃起来,却唯独只有他,
心绪不宁。书香不知道,其实灵秀当时的心里也在颠簸,即便就算是过了一上午,
也没缓过神来。儿子走后,她也去西场冲了个澡。当胰子水涂抹在阴毛上时,她
岔开双腿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屄。不把我儿子都毁了吗?反复揉搓着阴阜,本应
在清洗完事起身离去,她竟鬼使神差把手探到肉缝上摸了摸。屄里滑溜溜的,尽
管她不愿面对,但这生理上的反应她没法回避,思及到娘俩在这三间屋子里发生
的事儿,她又羞愧地蹲下了身子。才多大呀他,咋就,咋就,这臭缺德的……
玩街霸时,书香对着机器是又拍又推还不时踹几脚,铛铛铛地。老板过来让
他轻点,别这么猛,书香说机子不灵把我币吞了,轮巴掌一抽摇杆。「拿我找乐!」
捋起半袖,也不管老板啥脸色,「坑人!」钻出人群径自朝柜台走去。
老板模样的人多半是街里的,他斜着眼瞅过去:「我说你这孩子怎说话呢?
啊,你哪的!」
书香没搭理他,从兜门里把币掏出来,照柜台上一拍:「退钱,不玩了!」
伙计瞅了瞅,随即冷笑道:「你怎这横?」见他纠缠不清还无理取闹,怕影
响生意,朝旁边另一伙计使了个眼,内伙计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谁规定不能退币的?不玩了还不行?」书香皱起眉头,连说带比划,「不
退钱也行,你去试试再说!」倒要看看对方怎么办。
「不懂规矩?瞅瞅有退币的吗?吞你几个陪你不就得了!」老板溜达过来,
点着烟后楞瞪起眼,还伸手戳向书香的脸,「年轻人不知山高水深,要玩就玩,
不玩别搅合,该干啥干啥介!」
「行行行。」甩了一句,书香伸手正要拿柜台上的币,立马被老板模样的人
上前一把攥住胳膊,「敢上这儿撒野来,还说走就走是吗?得替你爸教育教育你!」
不知杨哥这边出什么事了,焕章等人立马都凑了过来。就在这时,人群里不
知谁喊了一嗓子,随后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人便冲了过来。「知这是哪吗?」为首
之人大声白气,正要上来拿人,看到书香时,猛地顿住身子,「香儿?」
书香认识来人,不正是王红起吗,看着人群疏散,书香摸着后脑勺朝他笑了
起来。「给你添乱了。」又朝老板模样的人点了点头,「替你爸教育教育你!」
呵呵呵地,掏出烟来给这些人递让过去,顺手又把柜台上币划拉到手里。
红起问:「怎了这是?」老板笑着解释,说这是误会,让伙计从柜台里把钱
拿出来。
书香摇摇脑袋。「钱就甭退了,」回绝之下,他让焕章等人继续玩,「我先
回去了。」
「雨是不大,淋着不也不好吗。」红起让他再多玩会儿,可能一会儿顾哥要
过来。「来这玩就提我,提你顾哥也行。」而后问他是要去看杨伟吗?「再楞会
儿,考生不也快出来了。」
几口烟后,书香问道:「顾哥现在都干啥呢?也不见他回去。」
红起笑道:「你不知道?」惦着让书香进屋去聊,见他也没心思,便朝内几
个人挥了挥手,跟他一起来到门外。「前些日子看你妈来这边了。」
站在檐下,书香正搓着手,闻听此话,扭脸看去:「她来干啥?」
「喝酒了好像,当时你顾哥也在这。」
觉察自己过于紧张,书香便故作轻松地嘬了口烟。「是吗。」自说自话了一
句,随后又笑着问:「哪天?」
半小时都过去了也没看到顾长风的影子,书香不想再等了。「我得回去了。」
红起让他留下来吃饭,书香婉拒着说还有别的事儿呢,「下回吧。」回身朝屋里
扫去,内哥几个姐几个都还在玩,他就跟红起又念叨了一句,真该回去了,「这
叫雨吗你说。」
出屋上车,就去公厕这会儿,不时有人骑车擦身而过,仨一群俩一伙,嚷嚷
起来书香耳边就一直没断过流。
「这回,再也不用写暑假作业喽。」
「最烦的就是写暑假作业。」
「谁不是啊,啊,半截还得返校当免费苦工,日他妈啊,书都叫我给卖了。」
「卖了?我内几本都给老师当烧纸烧了。」
「老师就是个鸡巴,你看现在这倒爷多牛逼啊,那才叫真牛逼!人家走道都
横着走,内几街的?二街还是三街,家里老子有钱,儿子十六七就挎小蜜,牛不
牛吧。」
「不三街内谁吗,谁叫人家有钱呢,有钱玩啥不行,你情我愿。再说内女的
要条有条要脸有脸,能当他妈又怎了,不就一个称呼吗,玩起来——嘿,不更刺
激吗。」
「哎哎哎,我听说光打胎就有两三次了,真的假的?」
「打胎是新鲜事儿吗?啊,不多了去了!」
「内鸡巴事儿由计生办管,轮不着咱们操心,反正啊,不打胎就得跑,超生
游击队啊,往山旮旯里躲呗,别让人家逮着不就得了,逮着了就认倒霉,完事规
规矩矩交钱挨罚。」这帮人喋喋不休,从外面就开始翻翻,你一言我一语的,进
到厕所里也没闲住脚,似乎也没把书香当做外人。
闷头尿尿中,书香倒很有种受教感,扬起脸时,天依旧要死不活。西侧就是
华联,窗子里黑布隆冬,像是随时随地就能从里面窜出几条长虫,搞不好还能咬
人呢,怪不怪?里面就是没开灯。
直等撒完尿跟着一起走出去,开锁上车,书香又看了看天,还是乌漆嘛黑的
样儿——要不是身遭有人说话,他认为自己可能又在做梦。不知道具体时间,但
估摸这会儿也快十一点了,心想是先去开发区呢还是直接回家。犹豫不决,但随
后他扬起身子把车子蹬了起来,既没回家也没去开发区,箭头似的,朝梦庄方向
疾驰而去。
到单位打一照灵秀就去了陆家营,可能是这阵子跑得过于勤了,竟被老爷子
质问起来。「我说这阴阴飒飒的天,」柴万雷指着外面,看闺女把房证从柜子里
拿出来,皱起眉来,「不说在家待着,没事儿干了?」
老爷子问的灵秀避而不谈,只说看看。「别到时连门都找不着。」正要把一
纸文书揣进包里,却被老爷子劈手抢了回去,「往常都不要,这前儿巴巴跑过拿
这个,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灵秀矢口否认:「什么就瞒你了?」笑着伸手去拿。
柴老爷子盯着闺女的眼,把身子一横,拦了回去:「往常都不着急,现在又
不住人,也没装修,这么急干啥?反正,你不说我就不给你!」
灵秀只斜睨了父亲一眼便把脸转向了母亲:「都直说没事了还瞎猜忌,不疑
心病吗!」这次来是有些唐突,但唐突又怎了,又没露陷,再说拿自己东西还要
讲原因?本以为母亲会向着自己说话,谁料老太君竟也摇起头来,「打过完五一
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自己说,谁家姑奶奶总往娘家跑?是不是跟四姑老爷吵架了?
你实话实说!」
灵秀仍旧矢口否认:「吵什么呀妈,怎一个个都这样儿?」
柴万雷瞪视过去:「妙人,爸这脾气你是不知道吗?挤兑我是吗?」
灵秀掏出烟来,点上:「我怎了就挤兑你,我挤兑谁呀我?」始料未及的是,
这倚仗的后方竟突然变卦,难道说退路都没了?
柴万雷拉下脸来,一拍桌子:「还说没事儿?你少跟我来这套!」
灵秀本不乐意让爹妈着急,也不想说,却架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我来哪套?」烟一丢,眼泪夺眶而出,「都瞎操持啥!都挤兑我,还让不让活!」
「你说,谁挤兑你了?我跟你妈又掺和啥了?」柴老爷子铁青着脸,「你家
事儿我不管,我就一句话,别胡作!」
「胡作什么了我?我不要了还不行!」她起身正要夺门而出,硬是被柴万雷
一把攥住了胳膊,「你把事儿说清楚了!」
老太君迈着一双小脚奔过来,也把手抓在了闺女的身上:「妙人你倒说呀,
说话啊!要把你爸跟我都气死是吗!」
几近崩溃,灵秀抱着母亲,泣不成声:「我难受啊妈,我不想过了……」
柴万雷怒目而视:「你老大不小的,凭啥不想过了?」
灵秀不停摇晃着脑袋:「心里堵得慌。」她闭着眼,抱着母亲,「我难受,
我心疼,不想过了。」
「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他爸,你消消气,让妙人缓缓,问清了再说。」
「我怎不知道了,我姓柴,到哪都姓这个字儿……」
「我耳头背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就姓柴,你给我起的名字。」
「你给我再说一遍!」
灵秀挣脱出母亲的怀抱,擦了擦眼角,迎着父亲的目光碓了过去:「我就姓
柴,你闺女叫什么你不知道?」本以为爹妈能支持自己,结果竟演变成这个样子,
断了退路之下她心里又酸又痛。
「妙人你就少说两句,别再气你爸了。老头子,你让闺女把话说完行不行?」
「你给我记住了,你姓杨,除非我死了!」
看着父亲,灵秀一脸茫然。她不知父亲为啥那么大火,然而在那决绝的目光
下,她没再言语,只说我回去了,随后倔强地走出院子,又倔强地推上公主车。
「也不吃饭,又去哪呀……」「你甭管她!」不知身后的母亲又说了些什么,她
就这么出了胡同,推车往西一拐,上了坡,一头扎进了小树林。
曲里拐弯的夹道延伸至远方,像喉管似的,两侧的树木大张起嘴巴,错动间,
吞噬着一切。细雨又大了些许,凄迷,荒凉,风一吹,更显一丝阴森,公主车就
在这上里七扭八扭,也许正因为灵秀身着一身黑吧,也许是天色本身就黑,竟与
周遭融在了一处,不分彼此。
别看昨儿下的雨比老头甩鸡巴时滴答下来的尿也多不到哪去,不过正值暑夏,
坡两侧的杂草却疯也似地往上窜着,较为低矮的坟头都给包起来了,连汽车轮子
轧过的痕迹也因雨水的冲刷变得更为清晰。灵秀两眼无光,车轮一滑,身子摘歪
一下,她喘着看向四周,这才发觉自己人已经到防空洞的左近了。支好车子,她
回转过头来望向模糊的身后——自己的娘家,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开始安慰自
己。既然知道了就知道吧,反正也瞒不住,便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心说,等爸气
消了还得再来一趟。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先有个安身之
地。
第四十一章听风惊雷无意之中是真意(下)
在梦庄跟无头苍蝇似的兜了一圈,到家时书香衣服都潮了。母亲的车支在南
墙边,原来早回来了,他就也把车支靠在了墙边上。朝窗子里打量,没见着人,
凑近了才发现母亲趴在炕上,似乎正歇着呢。这么看了会儿,不见动静,没敢惊
扰,也没敢进屋去换衣服。原计划去起地笼,焕章找过来时,他又打消了念头,
「多放两天。」昨儿就说今儿晚上把长虫吃了,结果在看到杨伟时他又变了主意。
「搁冰箱里冻着呗,谁这前儿吃它?」幸好昨儿没停电,也幸好昨儿个歪打正着
留了个后手,「等人齐了再吃不也不迟。」这话是对是错不管,就如同吃饭,站
着坐着全凭心气。
下午跟凤鞠待了会儿,正好也顺道把初三要学的课本拿过来。凤鞠说会考完
事儿就不念了。书香说不还早呢,「起码也得混个毕业证不是。」对凤鞠这个决
定他觉得过于草率了,让她再考虑考虑,「不念书干啥且?总不能就这么打工介
吧。」就这事儿他也曾考虑过。年前母亲说过,顺着伊水能到外面,五一在狮子
门前照相,他也曾信誓旦旦,一定要念大学,将来考出去好让妈跟着一起享福。
凤鞠答得很痛快:「干啥不行,卖东西去,自力更生。」
「卖啥?百货?」书香摇了摇头,也把由来已久的想法跟她讲了,还说已经
跟贾大打过招呼,以防万一凤鞠说漏了嘴,又嘱托道:「不问就得了,到时我妈
真要是问起来,你就给我遮遮谎。钱,咱姐仨分,人的人份。」还朝坡底下乱草
从中的焕章和保国喊了一嗓子,问里面没藏着狐仙?
凤鞠问他什么时候用车,又说用不用跟着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书香摇头:「不用,焕章跟我就办了。」随后说这事儿还得意思意思,明儿
不还得去趟良乡吗——得人家关照,也得请人家吃顿饭,「你想吃啥,我给你捎
回来。」
坡底下原本是一处死水,干涸之后就成了荒草圈子。此刻,焕章和保国正从
里面瞎扑腾呢,哥俩淹没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从中,若不是居高临下,谁能想到里
面还藏着人呢。不远处的内些紧锁大门的人家也被书香一并收在眼底,目光所至,
一直延伸到紧东面的麦田——此刻应该改叫禾田,或苞米地或棒苗地。自然而然,
徐老剑客家的房子(大概位置)也在这个时候被他看在眼里。
如今早已人去房空,不知老剑客此刻又身在何处,但书香没忘,老剑客曾托
大爷捎过话,这都俩多月过去了,始终也没机会去问艳娘,此刻当着凤鞠的面自
然更不好意思去问艳娘了,好在也不差这两天,寻思中,就把另外一件事儿跟她
说了出来。「艳娘好点没?」
凤鞠不知其意,皱起眉问:「她怎了?」
「得奶疮了。」说出口时,书香下意识捻起脚尖,地上随即被钻了个坑,当
那目光转向坡底下时,他又咧了咧嘴。「咂儿都青了。」
凤鞠脸一红,说你咋知道的,「看见了?」
书香「嗯」了一声,眼前立时浮现出艳娘的奶子。「内天我妈也在。」撂下
话,他又想起了内个挨马蜂蜇的午后,「也不知现在好点没?」
「不要脸!」也不知凤鞠骂的是谁,书香就又把头转过去:「怎了?」
「没怎了。」年轻版的艳娘也皱了皱眉,随之而来,那虚微吊起来的狐眼竟
似笑非笑起来,「反正以后我自食其力。」
听她话里有话,书香追问道:「到底怎了?跟我都不能说?」
被问得急了,凤鞠干脆瞪起眼来:「凭啥要跟你说!」
这话说得书香一愣,他看着凤鞠,须臾间便「嘿」了一声:「你不我姐吗,
就凭这个。」哪知凤鞠越发恼羞成怒,脸都红了,「你姐你姐,你就从这解着吧!」
虎起眼来,转身就走。
「别走嘿,哎哎哎,我错了还不行,我不木头吗。」追上前拉住凤鞠胳膊,
书香又把她拽了回来,边哄边逗还笑着捏了捏她脸蛋,「瞅瞅,挺俊的人咋老绷
着脸呢,笑笑,给兄弟笑笑嘛。」嘿嘿嘿地,这二皮脸可就耍起来了,什么姐俩
不分彼此嘞,喝着一个娘奶长大嘞,突突突地,全凭三寸不烂之舌了,等凤鞠笑
出声时,他长吁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正要点,却被凤鞠一把夺了过去,「抽抽
抽,大烟鬼是吗!」
瞅着凤鞠羞恼的样儿,书香舔起脸来嘿嘿道:「咋又成大烟鬼了?」遂在捋
了一把中分之后跟她说,这是打从良乡回来抽的第一根烟,仍旧笑,却已从兜口
里把烟盒掏出来——「喏」了一声,当着她面把烟就给收了回去。「也不是非抽
不可。」嘴里哼哼唧唧,难得能清净会儿,不抽就不抽,又当不了饭吃。
天色如同踢倒的酱油瓶,红砖青瓦连同茂密的杂草无疑都成了老照片里的景
色,白不是白,黑也不是纯粹的黑,花里胡哨的,随后被巷陌田间的窄路分割成
无数个碎片,以至于置身其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都成了碎片。
碎片中的人双手操兜,时而低头看向坡下,时而又把目光盯向远处。「内谁,
没再找你事儿吧?」如前不久去梦高给她送烤串时那样,不过彼时欢快,此刻却
又蒙上了一层忧郁,所以很快便愤愤然道:「姐,我跟你讲,人不能太怂了,太
怂了就挨欺负。」仰望天空时,他说你看这天——总会有拨云见日见着亮的时候,
「咱不干那养活孩子没屁眼的事儿,但也不能让人骑脖子上拉屎。」
凤鞠说是,抿抿嘴,又说不还有老天爷吗,都看着呢。
「人在做天在看不假,是都跑不了,问题是……」话赶话说到老天,书香又
摇头否定起来,他说这老天爷也有打盹前儿。「好多事儿都决定不了,也没资格。」
言下之意说的自己,他摇了摇头,遂又把烟从口袋里掏出来。这回凤鞠没再拦阻,
他就点了一根。「等将来,等有条件了,反正肯定不会让人再左右我。」
凤鞠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笑看着对方,仿佛眼里又看到了内
个登梯上高啥都不怕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不!」进茅厕时,吐了个舌
头,又笑着说,「就跟我灵秀婶儿一样。」这话莫说书香没听明白,估摸连她自
己也说不清楚。
回避着,书香正要去坡下跟着一起踅摸踅摸,打茅厕里传来的声音就又把他
锁在了原地,「过两天我就回辛家营。」
「又要走?」
「不走还憋家?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又干啥介?」
「木头,不都说要自食其力吗,还不能跟同学转转去。」
书香没做声,更不知道凤鞠何时变得这般冲逗的。看着蝴蝶打身边飞过去,
他想逮两只做个标本,想把这一切保存下来,如相片,让那五颜六色都一起封存
在记忆里。他看着它们飞来飞去,又看着它们压低身子跌落在不远处的积肥坑上,
和一群绿豆蝇搅合在了一处,于是耳边似也嗡嗡嗡的响了起来。原来世间万物未
必都如眼所见,好的也不都是好,坏的也未必尽都是坏。哗哗哗地,茅厕里响起
的尿液竟如此清晰,他抹了抹脑门上汗,又嘬了一口烟。
临走时,书香婉拒了凤鞠让他留下吃饭的好意,他说我得回去,犹犹豫豫的,
竟又说不清为啥要回去。
「焕章也不走,保国也不走。」
「那我也得回去。」书香深吸了口气,把事儿跟焕章又交代一遍,约定好时
间,也没管保国嚷嚷什么——自然是我回我家,我找我妈。「行了,晚上还有别
的事儿呢。」身子一转,手顺势扬了起来,朝身后头晃了晃,人已经顺着胡同往
西走了下去。
出胡同进胡同,绕过枣树时,书香就预感到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到前院
门口时,山地车已经戳在了南墙上。他看了看,二话没说,进屋把书包提溜出来
挂在车把上,随后直接把车给推到了大门口。
摇摆的竹帘哗灵灵地,在书香猫似的脚步中,母亲的背影便闯了进来。他看
到母亲正于厢房内忙碌着,围裙当腰一系,如她之前所说,真的胖了不少——白
色短裙内几如倒挂了两个足球,同色的短袖在被汗水打湿后,自然而然,勒进肉
里的红色奶罩也在这个时候一并闯进他的眼里。
「准是饿了。」奶奶话随人至,人已经打堂屋走了出来。书香吓了一跳,当
即「啊」了一声,仿佛是条被踩了尾巴的狗子。即在此刻,灵秀回身瞅了过去。
四目隔帘相视。书香想叫妈,却又「啊」了一声。炙热的空气里,菜刀切击案板
的声音铛铛铛地,母亲面色潮红,似乎连眼都是红的。而再去看时,她已背转过
身子。奶奶把手巾送到厢房给她擦了擦脸,很快转身又走了出来,「晌午吃的啥?」
书香依旧「啊」了一声,妈裙子里的红内裤让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一天了都,也不知你去哪了。」奶奶推了他一下,这回书香倒听清楚了,
「你妈给煮了鸡蛋。」
屋内聊着什么,书香看了看。照面始终要打,至于说不说话就事在人为了—
—事实上,提说完蛇肉之后他抱起大狼和熊就跑到了西场。南侧篱笆旁拎了两沟
小葱,记得早上还没有呢。三角坑里一片落叶,潋滟的水光中,蛤蟆躺在上面来
回打着滚儿,有几个还飘到了岸上,敞起了白肚皮。丢下狗子不管,书香打开篱
笆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呱呱声无处不在,下一秒水面便炸开了锅。看着蛤蟆在那闪展腾挪,书香想
到了长虫——这玩意弹性十足,就是不知道拔掉利齿还能不能把蛤蟆吞到肚子里,
如果能,捋起来的手感到底怎样呢?近处,黑了吧唧的蝌蚪聚在一处,正挺着肚
子晃悠尾巴在那游来游去,掬一碰水,小蝌蚪就被他捧在了手心上。昨儿个回来
也玩腻了,书香就把长虫脑袋一剁,又七尺咔嚓把皮给剥了,最后,肉放在水里
拔着,而皮连同脑袋都扔进泔水桶里,早知道就留一条试试了。
吃饭时,话题自然都放在了高考上,紧随其后便提到了阅卷——按照惯例,
或者说是历年经验来说,杨伟应该能在母亲生日内天赶回来。而后又提到了当下
的委培政策。杨廷松说:「毕竟咱这也不是什么大城市。」风嗖嗖嗖地,话也嗖
嗖嗖地,不免又提到头几年涉及到的「工作不包分配」问题,「也没准儿,岗不
都下了,看以后啥政策了。」
李萍说老大肯定清楚,「到时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杨廷松点点头,前脚还提下岗呢,当下又改了口:「就冲香儿这劲头这成绩
——肯定没问题,将来呀也跟他俩哥哥一样,毕业之后直接走机关单位,当公务
员。」引述着去年十一月份出台的公务员制,说得就跟书香的工作已经落实好了
似的。
「听见没?」灵秀用磕膝盖碓了碓儿子,「好好念,别跟妈似的。」说话时,
她已经抄起酒杯,扫了眼书香,随后一扬脖,半杯多白酒就灌进了嘴里。
李萍吓一跳:「怎喝那么大口?」见她嘶啦啦的抄起大葱就咬,连个回缓余
地都没有,忙把黄瓜给她递了过去,「眼泪都熏下来了,就别吃大葱啦!」
「蘸酱也不那么辣。」书香眼瞅着妈擦了擦眼角,随后她又说,再吃就得八
九月份见了。「吃还不就鲜灵。」
书香抄起大葱也咬了口,嘴里嘶嘶啦啦的,汆劲儿还真浓,而且这玩意不但
钻鼻儿,确实也辣眼,他就也揉了揉眼,不知是余光一扫还是心有所系,身旁内
瓦蓝色杏核跟火烧似的,眼皮都连带上了。
饭后实在坐不住了,书香说:「我去内边睡了。」几乎一天没跟妈言语了,
不是不想,恰恰相反——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又磨磨唧唧,脸就跟被火燎了似的,
汗都冒了出来,「世界杯完事儿,再搬回来。」
「感冒了?」听他说话时鼻音儿有些发沉,灵秀皱了下眉,几乎同时,眼眸
斜睨,扫了下一旁坐着的杨伟,「别空心肚子睡觉,」不知不觉深吸了口气,随
后又找补了一句,「看完球记得过来吃饭。」
「你娘俩别都感冒了吧!」李萍左右看看,目光定在灵秀身上时,用手推了
推她,「家又不是没有感冒药。」
「听你奶说的了吗?」在儿子发出哼唧之后,灵秀的余光又扫了下杨伟,
「别忘了吃药。」说话时,她捏起香烟,把烟嘴倒竖在桌子上。明儿还要去良乡
呢,成不成放一边,但总归是心里头能有了点谱,至于说以后怎么办,车到山前
必有路,还是内句话,反正不能再将就了。
到了东头,书香先把明儿个去良乡要拿的东西准备出来——两条烟,两罐茶
叶,两瓶西凤。烟和茶叶分别装在两个兜子里,酒单摆着,准备妥当之后,他跑
去冲了个澡。回屋之后定好闹钟,记起临过来时妈交代的吃药的事儿,就到三联
柜子里翻腾起来。感冒药倒是找出来了,同时,里面一个三十二开相册也在翻腾
过程中被他拿了出来。
至于杏林园的储物间有没有类似的照片,书香说不准,毕竟当时只是扫了一
眼,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吧。令他疑惑的是,两口子怎把这玩意拿这边来了,虽
说也算是藏起来了,可毕竟关乎隐私,这要是给人发现了,身败名裂不说,大爷
的仕途不也就完蛋了,于是他拍了一下后脑勺。操,差点把电话这事儿给忘了。
翻身下炕,拨打电话时,还在想——怎么委婉转达一下好让他们把它收起来。
电话接通后,对面竟响起杨刚的声音,欣喜之下,书香就对他突突起来:「哎,
你,你什么时候跟我娘娘在一块的?回来了是吗?我娘娘不说要北上还要南下吗?
你们现在在哪呢?她出差你也出差,比着是吗?」
「大去省里开会,不碰巧遇到你娘娘了么。」听他这么一说,书香忙问:
「那她人内?」
「不在这儿呢。」屋里很净,所以书香也听到了电话内头云丽的声音。「那
你还不快让她接电话。」掏烟点上,嘬了一口,这心里总算安稳些许。「我说娘
娘,阿根廷可出局了,到时意大利要是捧杯,可别忘了让我大兑现承诺。」
夜色静谧,久违的声音在「嗯」过之后,透过电波传了过来:「想没想娘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书香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怎不想,快想死你了我。」
又问她几时回来,「还去别的地界儿吗?都几天了你说?我这郁闷着呢,你知道
吗!」
「瞅把儿给急的,再忍忍,多则十天少则一星期,娘娘就回来了。」声音不
大,娓娓道来,说得也并不快。「家里都挺好吧,你妈跟你爸不也挺好吗。」
书香哼哼着,等云丽交代完才接茬。「我在东头呢。」他叼起香烟,又把话
筒夹在脖子上,腾出双手把相册拿了过来,「我大呢?」言下之意问的是杨刚在
没在身边。
「出去抽烟介了,我给你喊他?」
书香吐了口烟花,压低声音,说:「相册怎放家里了?」开始内几页都是黑
白色的,约莫有个十多张吧,后面的就都成彩照了,有标注时间的,有没标注的。
怕云丽不好回答,紧接着他又说:「楞会儿我就给你藏起来,就藏衣柜里,到时
你再收起来。」这随意翻看的过程,云丽肉欲的身子不可避免便活灵活现地跳了
出来。虚微估计一下,相册里差不多得有个三十多张吧,内景和外景都有,虽不
知拍照的具体地点,却看得书香蠢蠢欲动,心又浮晃起来,「还真性感。」说话
时,还倒了下日期,除了九一九二年的,去年的也有,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张是今
年五月份照的。「云燕也照过?」相片背面用铅笔字书写着云燕留念四个字,看
字迹还挺有艺术感,他就把它从里面抻出来,拿出来才发现竟是两张对叠在一起
的,「内天周几来?」日期显示的是五月二十二号,但这话他说得含糊其辞,不
过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在云燕拍的。
「就上回。」
「拍的不错。」书香皱了下眉,但也不敢往内方面去深究,想起娘俩做爱时
她哼起来的内个调儿,心思回落,免不了又是一阵火热。「反正到时你也得给我
这么穿。」于这两张娘娘穿着灰色丝袜且又一脸醉意的照片来看,诱惑力自不必
提,而后内些被他看到的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也得穿高跟鞋。」亦如所看,
后面娘娘所拍的同样是紧闭双眼,似醉非醉,同样似醉非醉的还有其两腿间刚出
锅的粉肉。相同背景之下,余下的照片又给替换成了肉色丝袜,唯一区别在于,
灰色丝袜湿漉漉的,肉色丝袜则像是刚换上去的,至于说原因,不好说,说不好。
「在家等着,回头娘娘给你。」
「说好了可,别到时候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就打电话呀,不就找到了,还跑得了?」
「反正我不管!」
按着顺序,书香往后又翻了翻。就清晰度而言,自然是后者更为清晰透彻,
不过上面没有显示日期。镜头内,娘娘四仰八叉(膝盖以上)躺在床上,肚脐以
上三指距离暴露在空气中,几乎算是特写,整个人闪耀着一层明艳艳的亮光——
她给连裤袜包裹得紧紧实实,就那姿势来说,犯罪都不为过。更为夸张的是,白
色高跟也挂在了脚上。
把成绩跟娘娘汇报之后,又聊了会儿,书香说跟闫东来已经联系上了,明儿
个就请人家吃饭,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不能太寒酸了,「嗨,打着我大的旗号这
是,不能给他丢份。」
「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呲呲呲地,内边的笑都喘起来了,「不总说……要
闯荡闯荡吗……娘娘可没给你四处嚷嚷……对了,想要啥,娘娘给你捎回来。」
「啥都不要,就想要你。」
「瞅瞅,馋坏了,馋坏了。」
「就是馋坏了,快馋死了。」
放下电话,书香又接了一根烟。抑制不住手指上的颤抖,往后面又翻了翻。
不出所料,丝袜底下全都光溜溜的——屄都湿透了,对比起前面的内些多毛的照
片,很明显,后者看得更清晰——屄唇莹亮,红润,外翻,像蝴蝶展翅。
正要合上,黑不溜秋的狗鸡就从下面跳了出来。当即,书香就又嘬了一大口
烟。油光水滑之下,狗鸡的亮度跟泥鳅似的,正朝天怒耸着,脱了帽的龟头同样
油光水滑,俨然一小号松花蛋。
看到这儿,书香说不好自己心里是个啥滋味——起哄似的,一长条茄子在这
个时候也突然从下面蹦跶出来。不过和泥鳅相比,茄子并不多,算上之前拍的两
张,后面也仅仅三张,但花样看起来似乎更多样化——均都把鸡巴搭在女人穿着
或肉色或灰色丝袜的两腿间。毫不例外,这两张相片里的女人虽说都没露脸,却
都双腿大开,跟躺在水里的蛤蟆极为相似,而丝袜里面同样也啥都没穿。尤其是
最后一张女人穿灰色连裤袜的照片,嫩褐色的屄水亮莹润,又肥又鼓,光溜溜地
早已展开肉翅,即便就算是隔着丝袜,也能清晰地看到股间掩藏的黑痣,油脂麻
花的肉嘴往外正吐著沫。
合上相册,打开衣柜把它塞进紧里面的底层时,书香猛地顿住身子。他尝试
着把手伸进柜子里,又尝试着比划了一下柜子的深浅,尽管有些东西心照不宣,
仍旧在随后把脑袋探了进去,那一刻,他隔着衣柜就看到了自己的脚。
在屋子里转悠两圈,可能是因为烟抽多了,所以有点晕,还有点困——这多
半是来自于不久前吃下的内片药。晃悠两下脑袋,书香就又把相册从衣柜里翻了
出来,似乎是为了印证一下心里,打开之后,又从头捋了起来。可能也是出于较
真,这次他还看到几个甩在床上或者是车里的避孕套,褶巴巴扔在一边。拍摄角
度确实不错,连套子上的光晕都照了进来,亮闪闪的,不过里面啥都没有。
转转悠悠间,书香又把电话抄了起来。「娘娘。」听到云丽的声音时,他闭
上眼,攥紧拳头。「我又硬了,受不了了。」说完,不过大脑似的,就突突起来,
「以后,在家也行,去云燕也行,不管在哪,就算我大爷在家,我也崩你,以后
也会一直崩下去,我要当他,当杨刚,当你男人。」一口气说完,不管杨刚在没
在场听没听见,也不等云丽答不答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带球满场飞奔时,书香心口咚咚咚地。匪夷所思的是,妈竟在这个时候也参
与进来,而且还成了一个门将。她说「来呀」,她说「看你怎么射进来」。地上
群蛇游走,红的黄的绿的,均吐著信子,连身子都扬了起来。本身就不怕蛇,又
是在球场上,书香就在蛇堆里猜来猜去,带球正突破时,身后猛地传来一片喊杀
声。「别让他跑了」,「弄死他」,「务必要在码头要他性命」。身后追来一群
陌生人,形形色色,有蒙脸的,也有穿白衬衣的,甚至里面还夹杂了好几个黑人。
只剩下拼命的份儿了,书香哪还有工夫去琢磨这帮人是打那冒出了的。硕大
的皮球跳起来,随后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他拼命追,但脚丫子就是趟不到球,非
但如此,而且还被戏耍起来,「看把我儿急的。」追逐之下,那皮球呈现出一片
肉色,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他也边追喊,都急出汗了,「就不信抓不到你。」
「来呀。」黄鹂出谷,清脆莞尔,「看你怎么抓。」肉色皮球就在他眼前晃
悠,刹那间,妈也出现在他眼前。
书香急了:「妈你还不把船划过来。」破空之声在脑后呼呼乱响,他边闪边
躲,眼瞅着刀片就要砍到脖子上,倏地一下,却看到云丽抬起了右腿。她不着
「片缕」——腿上穿了条肉色连裤袜,正双手支在窗台前,晃荡着奶子。书香一
愣,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寻唆的过程,出现在他眼前的确实就是云丽,但想要看
清娘娘身后站的是谁,那人却始终白花花的,全然看不到脸。「给我,老公你给
我吧……把怂给我……」耳边响起娘娘欢快的哼吟声,大腿深处也早已湿得一塌
糊涂,正被一根黑驴鸡巴样的阳具贯穿着。「……结婚时,那么多人盯着你的奶
子和大腿……」
「哥啊……」
「叫啥……」呱唧呱唧地,随着身体碰撞,掷地有声。
在这啪啪啪的节奏下,大屁股被挤变了形,奶声奶气也从娘娘嘴里被挤了出
来,「不做就走,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这话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说得
书香心里一敞。但紧接着,他心又悬了起来。「你咋还钻我被窝里了……」撞击
声又开始了,很急,叫声也很急,「给你男人把它穿上。」在这连连粗吼下,在
这一次次的撞击中,娘娘吟叫着扬起手来。「来呀,」她说,「不想当我男人吗。」
随后似乎又喊了句哥还是什么别的,模模糊糊。
模模糊糊中,哥在给她把白色高跟鞋套在脚上后,整个人就压了下去。「娘
啊,娘啊……结婚时,那么多人盯着你的奶子和大腿……」哥的声音极为怪异,
接二连三,忽左忽右,让人无法辨别方向,有那么一会儿,书香甚至觉得这声音
就是自己发出来的,「真肥,真肥,知道吗,馋死我了,馋死我啦……」
天黑压压的,周遭的蛇越聚越多,又黑又长又粗,而且弹来弹去。蝌蚪在这
个时候也摇起了尾巴,围了上来,一起缠在了书香腿上。「以为我好欺负是吗?」
踢了几脚之后,无法甩脱,轮起手里的牛耳尖刀就劈,「我宰了你们!」恰在这
时,有如黄鹂般的脆声忽地插了进来。「来呀。」妈晃悠着身子,挡在球门前,
「射呀!」
奔跑中,书香朝后瞟了一眼,眼瞅着就被追上来,急的他大吼起来:「妈,
你快点过来,快点啊!」皮球已然变成了灰色。上下起伏不断,晃着晃着,肉色
连裤袜又跳了出来——三角区丰隆肥凸,跟坟包似的,哪怕隔着一层丝织物,屄
也光溜溜的,清晰透亮地冒着泡。「儿啊……儿啊……」娘娘醉眼朦胧,一脸陀
红,正翕合著双眼在召唤着他,「儿啊,儿啊,儿,叫啥……」
书香欲哭无泪。叫啥?我都快给人砍死了。「妈,妈,妈妈……救我,快把
船划过来……」他挥起双手,「救我,妈,柴灵秀……」正此时,不知是谁,竟
嘿嘿起来。「叫啥?你说叫啥?」质问声瓮声瓮气,似是被人踩了脖子,又像是
被人捏住鼻孔,「娘啊,娘……怎叫你男人的,就怎叫我……娘啊,娘,一个半
月啊,啊,馋死我了。」断断续续,却没来由令人心惊胆寒。
跑五步跳三步,书香正来回甩着脚底下的长虫,云丽的脸和身子就又出现在
了他脚底下——看着身下玩转承欢的人,看着她身上也爬满了长虫和蝌蚪,轮起
手里的刀子就继续劈砍下去,「害人的玩意,我弄死你们!」
「来呀……来呀……」声音飘忽不定,空灵中且又圆润饱满,时而清脆透亮,
时而又嗲声嗲气,「射呀……射呀……」这工夫,脚面已爬满了蝌蚪,黑乎乎一
片,腿上也缠满了长虫,五颜六色什么都有,连大狼和熊都在此刻围了上来,还
朝他吠了起来。
「家里人也咬!」书香跳来跳去,然而非但没能摆脱纠缠,反而身子都给缠
得无法动弹,「阴魂不散,我跟你们拼了!」边喊边又轮起胳膊。
然而叫声又起,一声接着一声:「紧,娘,身子真紧……」
奶声奶气也一声接着一声回应:「哥,哥啊,哥昂哥……」
「啊?呃,呃啊,呃啊……」狠厉而放纵的粗喘声疯了一般,顿时马蹄声四
起,变得更加无比暴躁起来,「哥,啊哥要在这,真紧,真紧啊身子……」
「……刚……刚才……」倏地一下,娘娘又呵斥起来:「你快点!」
「灰色连裤袜不还没穿呢……别让他上船,别让他跑了,快把他弄死……嘶,
屄水真多,真肥啊,嘶,上面也穿……砍死他,碎了他……再把高跟穿上……先
把腿卸了,看他还怎么跑……喔,喔啊,身子真肉欲,呃啊,呃啊,馋死我了…
…不能说吗,把他舌头砍下来,看他以后还怎么说话……呃啊,哥——啊昂,哥
在操你,哦啊,哦,喔啊,好紧,肉欲的身子真骚,呃啊,呃啊,屄真滑溜……」
东一块西一块,云山雾罩一般,嘈杂的喊声也变得极度混乱。
「柴灵秀,妈,妈……妈你见死不救……」如此光怪陆离,又是如此荒诞不
经。书香说不清自己是急醒的,还是抡拳头打醒的,也说不好自己是兴奋还是恐
惧。汗滴滴答答,抹了把脸,翕合著双眼在那大口喘息,他不知现在几点了,也
不知又缓了多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和焕章约好九点半在南头修车铺子见,收拾残局,等洗漱完毕,书香锁好门,
紧赶慢赶就跑去了西头。进胡同,前院的门敞着,公主车孤零零摆在南墙边上,
怕妈惦记他就没敢直接进家。跑去后院时,本想跟爷爷奶奶撒个谎,说自己吃过
了,不成想妈就坐在堂屋里,正等着他吃早饭呢。
心发空,鼻子发酸,想到昨个儿撸管的事儿,在灵秀面前书香就更加无言以
对了。
把绿豆汤给盛出来后,灵秀便来到门口。「去良乡?」她没回头,听到儿子
「嗯」了一声,提醒起来,「记得穿雨衣。」当即又问他,吃药没?
书香盯着拉长的身影说吃了。电匣子在这时传来了大舌头的声音——「儿死
后,你要把儿埋在造酒厂,将儿的脑袋对着酒缸……」
灵秀抿着嘴,问:「昨儿意大利和西班牙,几比几?」
「二比一,意大利队晋级了。」和书香想的一样,磕磕绊绊,意大利队真的
太难了。昨儿开场后,意大利队就被西班牙压制在半场之内,别看有些夸张,事
实真就如此。五分钟左右,巴乔在中前场被对方费尔南德斯铲倒在地,场上甚至
一度终止了比赛,幸好随后巴乔又返了回来,虚惊一场。
不止这些,虚惊一场的还有令人解释不清的梦。临走时,书香站在前院门口,
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说妈我去良乡了,还说:「晌午就不回来吃了。」
灵秀从里屋追出来,喊着:「雨衣雨衣。」隐隐雷声之下,不见回音,她追
到大门外时,门外人影都没了,望着冷清的胡同,她看了看天色,嘿地一声,跺
起脚来。
书香到修车铺子时,焕章早跑来会儿了,他嘴里叼根烟,正跟一旁的修车师
傅唠世界杯呢。书香朝他一摆手,焕章起身跨上山地,哥俩朝南就扎了下去。一
路上没闲住嘴,说起球来时间转得都快了起来,眨眼间就到了金融大厦,仿佛一
个哈欠,哥俩就打沟头堡飞到了良乡,而当当他俩进到永红饭店时,也刚好避开
迎头砸下来的雨。
进屋交代完情况,店伙计跟他俩说后厨大锅还没热呢,毕竟还不到十点,就
让哥俩先坐下来等会儿。出来时太仓促,也没顾得上换套正式衣服,看着自己身
上穿的裤衩短袖和旅游鞋,书香朝焕章直撇嘴。
焕章倒是换了条牛仔,不过看起来也有些灰头土脸,书香问他怎了,焕章在
拿出云燕的门票后说想回陆家营。书香让他先收着,到时候见机行事,直至在二
楼要了一个小包间,把拿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这才说:「挨吓唬了?」
焕章说没,隔着窗子盯看着外面,半晌才说,挨吓唬倒好呢。
「你爸跟你妈吵架了?」盯着焕章背影,书香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一刻,他
眉宇稍拧即收。
焕章「唉」了一声,回过头来:「可能是我爸吃药的事儿,也可能是李学强
跟我妈又说什么了。」缓了缓,他又说:「半夜起来看球,他们内屋灯还亮着呢。」
灶膛里的内个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连裤袜难免令人唏嘘不已,于是在短暂的沉
寂中,书香掏出烟来扔给焕章一根。吞云吐雾时,他也来到窗前。其时马路上的
汽车如同飘在河里的船,摇摇晃晃,明明离得不远,却总是看得见够不到。「要
不咱去下面。」他看向焕章,「也不知这雨啥时能停。」瞅这意思短时间内应该
没戏,于是,就在这不确定中来到楼下。
到下面干坐着也没意思,就一边等人,一边聊——哥俩合计着点几个菜,都
点什么菜,毕竟是头一次请客吃饭,不能太寒酸了。雷雨之声和鼓风机混在一处,
雨腥和热油也搅和在了一起。半个小时过去,书香隔着门正左顾右盼,桑塔纳便
打水里飘了过来,停在永红饭店门口。
「应该是顾哥。」扔下话,书香起身就奔出门来。雨点打在脸上,他往后稍
了稍,连连挥起手来。「顾哥,顾哥。」然而没等顾哥下车,副驾侧的车门就也
打开了,随后,来人把天堂伞一撑,打车上走了下来。伊人仿若天降,白裙飘飘
随风飒飒,紧贴在她那高挑丰腴的身子上。书香朝前探着脖子,看着看着眼就直
了……
焕章说上周六在游戏厅就看到过顾哥,说看他身边跟着十多个人,没敢过去。
和杨哥一样,他也穿了身脏衣服——大裤衩一条,跨栏背心一件,边说边往肩膀
轴子上扛纸夹板儿,驷马汗流的,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明明太阳就挂在脑头,连地面都蒸腾起汗来,半空之上却轰隆隆的,接二连
三。「是打炮声吗?」把纸板儿放到车上,抹过脸上的汗,书香问焕章,「不会
又要下雨吧?」话刚撂下,天竟变色了,风也跟着下来了,黑压压地,人就仿佛
置身于绿野仙踪这样一个奇幻的世界里,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着实令人无法去分
辨真假。
装车卸车来来回回的忙了大半天,最后过完地秤,算账时收废品的说纸板儿
有些潮,「没办法。」边说边用手手背击打手心,又说咱这从不缺斤短两,「只
要给我拉来,该多少钱是多少钱,咱一分也不少给。」笑起来眼都眯上了。
焕章皱眉,书香也皱眉,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不是看在到手的钱的份
上,没准儿就把鞋脱下来一起抡过去抽老板的嘴巴子了。
开着狗骑兔子回家,倒着村西土路往回赶,突突突中,书香宽慰道:「让三
分,对咱有用就得忍。」跟着大人有样学样,把他所见所听都搬了出来,「焕章,
哪鸡巴有十全十美的你说,差不多就得了。」一拢中分,内小脸就跟三花猫似的。
除了点头,后来快到家时焕章又问:「我灵秀婶儿没问你吧?」说得书香直
咧嘴,「啥都没说。」心如弓弦,到家之后,三一三十一把钱一分。凤鞠说不要,
书香跟她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凭力气吃饭挣来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没敢再耽
搁,放下耙子拾起扫帚,抄家伙事儿跟焕章直奔伊水河就招呼下去——他嘴上说
该起地笼了,心里却合计,也应该去陆家营转悠转悠了。
在河里洗了个澡,随后把地笼拉到岸上。还别说,货真不少——光小鱼就弄
了溜溜一水筲,这还不算虾米和田螺。把东西一股脑弄回家,往大盆里一倒,随
后取来香油倒进水里,让田螺自行吐泥,就不管了。
回到前院,书香从家里给焕章塞了两兜安全套。「悠着点可。」他说,为啥
要这么说呢,身家性命第一嘛,到时别弄得寝食不安坐立不宁,就得不偿失了,
「可千万别再出差错了。」话虽如此,可轮到自身时,心难免又悬了起来。
一宿紧紧呼呼,转过天来,书香跟母亲交代说去姥家小住两天,主要目的其
实也是想给他们送点鱼货尝尝。临走时,又跟爷奶交代说让他们把东西给大家伙
儿分了——除了自家留吃,一部分给琴娘家,一部分给艳娘家。
杨廷松放下手里的活,听说焕章也要跟着一起走,问他说你爸最近状态咋样,
又好点没。还说等下把鱼虾分好了就给送过去。「盖个房把人都给拴住了。」又
说也有些日子没去北头转悠了,这净听说就是不知具体啥状况,心里还挺惦记。
「我看干脆熬好了再给送过去,不也省得他们起火了。」
李萍说这样也好,又笑他闲不住,最后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把该拿的都给孙子装进口袋里,待众人先后走出院子,老两口这才从新落座。
「家还有藿香正气吗?」杨廷松边忙乎边问李萍,李萍说看看去,有可能也不多
了,就起身进了屋。果不其然,片刻工夫她又打屋里走了出来,「还真就没几瓶
了。」
「内玩意家里得多预备点。」夏天有个厌食中暑啥的,喝一瓶就管事,随后
杨廷松说,趁着风停雨住赶紧去保健站看看,还晃悠两下肩膀,「得活动活动腿
脚了,要不身子都僵了。」顺带还说呢,这一连气儿下好几天雨了,都沟满壕平
了。「就伯起家的内几分菜园子地,换往年,没个三五十挑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弄个二寸泵又值不当的,也没个帮手,好在今年雨水足,不然还不把秀琴给擗了。」
跟李萍一边说一边慨叹,说得空咱就得多帮帮人家,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炭啊,
平时不显,就这时候才最见感情呢。
而这时候,书香和焕章已经过了沟上村。哥俩一路风驰电掣,斜插花往东一
拐,便打省道上骑了下去。
打交配的季节复苏开始,所有事物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盎然起来。披红挂
绿的植被,披红挂绿的衣服,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在弥漫着衰败的村舍房
屋前,无疑都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怀揣着梦想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游走,他们穿
梭在夜总会和茶楼之间,尝试着脱离过去从一个身份转变到另外一个身份,并融
入到新的世界里。而内些从机关单位读书看报的人则有不少被「下放」了出来,
似乎只在一夜之间,他们就从穿着西服汗衫的潇洒模样变得一筹莫展,眼神也跟
着变得呆滞起来。
泰南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地处三省交界,素来又有兵家必争之地一说,所
以难免随着浪潮翻涌的改革被冲击而起,也跟着变化起来。
邮局西北向,北园寺南侧的农业银行,楼面上除了戳上金融大厦四个鎏金大
字,最醒目的恐怕就是楼顶上立着的足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露天彩色电视机了。
上个礼拜去永红饭店吃饭,途经此处时,它就正在播放着节目。当然,播放的内
容肯定不是什么世界杯的比赛实况,也肯定不是什么地道战地雷战这类放了又放、
不知放了多少遍的老掉牙的电影。新鲜事物固然有其吸引人的地方,然而这些似
乎都不是重点,倒是一旁的老凤祥始终不争不吵,又适时地走进人们的视野里—
—黄金六十五元一克,欢迎光临,欢迎惠顾。
周四凌晨的内场比赛果然精彩绝伦。上半场临近三十分钟左右,巴乔在接到
队友多纳多尼掷过来的界外球后,先是迅速摆脱对方一名后卫的防守,进而在敌
方大禁区左路边沿开始横向扯动,在晃倒胡不切夫之后,于弧线处抬脚怒射——
皮球如羚羊挂角,划着弧线就在对方守门员的眼皮底下打进了网窝。一比零,意
大利队率先拿到了一分。打破僵局之后,巴尔干莽夫竟然没被激怒,但却彻底被
眼如地中海一般深邃的亚平宁人打乱了阵脚。
同样是在大禁区外,混战中,意大利队十一号阿尔贝蒂尼在右路接到横传之
后,用脚一搓,皮球就被挑送出去。乱军之中,突围出去的又是巴乔。奔跑中,
他一边提速一边侧转着身体调整角度,皮球落地弹起的瞬间,他右脚也适时横扫
过去,然后,然后皮球便斜插花滚落进球门左侧远角。
灵秀是周六晌午过来的,在看到父亲卧床不起时,她皱起眉头,说都什么时
候了还瞒着,「怎不告我呢?」
姥姥姥爷不言语,这时候书香就不能不言语了。他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姥
爷他不让我说,「给我前儿交代的。」甭管你是谁,在灵秀面前他都能卖,随后
从书包里掏出一纸文书,递交过去。「喏,不信你问他。」
拿起房证时,灵秀身子僵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属于自己却又极为生分
的东西,好一会儿,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也正是这时,书香看到了母亲润湿的
眼角,看到了空气凝固之下姥爷紧绷的脸,以及沉默不语中的姥姥。似乎所有人
都心事重重,却又都不愿透露只言片语。刹那间,个中滋味在这粘稠又封闭的屋
子里忽地一下都涌将出来,包括内个搂住母亲身体的早上,包括内个搬去东院后
的晚上,包括之前所有压在他心头的疑惑和困扰。脑袋瓜子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房屋静止不动,树和树叶也都静止不动,其上的蝉鸣倒是叫得挺欢实,一声
接着一声,伊水河便拥起她丰腴的肉身膨胀起来,夹裹着一片湿热,被推向了半
空。
这口饭吃得是没滋没味,沉默中,书香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走,肯定
有躲避嫌疑,换谁都会想,他不定又干了什么。留,妈内边也不吭气,啥意思没
表不说,干脆把他晾了下来,连理都不理。待到一点,他实在憋不住了,在那支
支吾吾地,都不知自己说的是个啥了。
「家走吧。」
如释重负,书香吐了口气,以为妈会跟他一起走呢,行囊都准备好了,哪知
灵秀完全没内个意思,「你先回去。」没等他走出去,又给埋怨了一句。
骑在堤头上,闷闷唧唧,行至岔道口时,书香往右一拐,经过防空洞,随后
又经过坟头,最后把车停在大杨树旁。艳阳高照,沿河两岸的水草丰沛而又茂密,
涟漪荡起时,连半空之上的云朵都变得模糊起来。一个人在河里泡了小半天,也
不知几点了,上了岸,他穿好衣裳,提溜着内双二达子时,又咂摸起临走时母亲
说的内句话。「你傻不傻,谁这前儿还穿旅游鞋?」在草地上被干了脚,穿上袜
子和鞋,推着车子又打一片坟头中穿梭出来。
还没蹬车书香就把手捂在了自己肚子上,他仰起脸来看了看天,其实不用捂
他也听见了肚子里的咕咕声。点烟时,尿也来了,想就地解决,不远处的防空洞
便再次闯进视线里。
防空洞跟得了白癜风似的,散落在外间的砖头也已滋生出一片绿苔,黑乎乎
的蚊子乱窜,呼吸间,一股热烘烘的霉腐味便钻进鼻孔里,至于说砖头下面有没
有蜈蚣就不知道了,但书香却看到角落里随意扔下的几个泛黄的避孕套。酣畅淋
漓地尿了一泡,系上裤子后,他摸黑走进里间,通气孔射进几道光柱,晃动中,
脚下沙沙作响,旧日里玩耍时的痕迹仍在,但这只是记忆,而此刻,似乎只剩下
了呼吸声。
背着太阳朝东,避开车辙从坡底下冲上去,出小树林后,书香在回家的路上
买了瓶啤酒。随后咣当着肚子又跨上了二八加重,在一片蝉鸣呱噪中往西骑了下
去。到家时都已经六点多了,可能都去乘凉了,西场上也没有人,翻箱倒柜先踅
摸出吃的填饱肚子,可直到他推车走出胡同,都没见着半个人影。
打陈秀娟小卖铺经过时,倒是看见个骚货——先是听人叫了声「香儿」,他
瞅过去时,骚货就笑了:「去你大那?」骚货还说:「你爸又去阅卷了吧。」其
时她穿着个白背心,胸前的奶子跟扔进水里的瓢一样。
瞥着,书香就把车停了下来,当即也把脖子颈了起来:「我上哪知道且!」
或许是此刻正值饭点儿,也可能都去槐树或者榆树底下唠蛋逼了,反正没听见什
么人言杂音,就在瞟了一眼陈秀娟的奶子后,想起头些日子逮的长虫,「我三大
呢?」
陈秀娟倚在门口,像是刚洗过澡,歪着脑袋,还撇了撇嘴,那俩奶子就晃得
更厉害了。
看她在那哼哼唧唧不阴不阳,书香问她吃蛇肉吗,「搁家冰箱里正冻着呢,
吃我就给你拿且。」这不是什么出格的话,也并非挑逗,但就是觉着对方有些怪
异,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如果委婉一些去提崩锅儿之类的要求——比方说我裤子
里就有一条活长虫,要不要尝尝,三娘应该不会拒绝,甚至有可能还会主动撅起
屁股来迎合他,就如眼下这小卖铺,迎来过往干的就是这招揽生意的活儿,自然
可以让他进进出出,也可以让他像配狗那样去配她。
墙后头光溜溜的,地面都干透了,乃至延伸下去,东坡下面的禾田也都干透
了,可唯独两个门口却还积了一小洼子水。幽深的院落一片沉寂,打开门,阴森
一片。书香看着眼前这空落落的院子,看着不见光亮的屋子,总觉得有些什么事
儿要来。放下车,他抄起扫帚准备把门前的水扫掉,看到内辆蓝色桑塔纳时,不
知心里是咋想的,就把扫帚轮了起来。
繁星点点,屋子里已初显闷热。灵秀盘腿坐在炕上,她手持酒盅,已喝得满
脸是汗。「你当处处都由心呢,过家家啊?」她耷拉着脑袋,被父亲这么数落着,
「孩子怎办?你以后怎办?不结婚了?想出一出是一出,不是我说你!」
闷了一酒盅,灵秀抬起头来:「你少喝点。」
柴万雷正襟危坐,落汗的脸上已然看不出半点病态。「把事儿想得那么简单,
以为拍屁股走人就完事了!」说的时候他还掰扯起手指头来,「嫁鸡随鸡嫁狗随
狗,他是钱没上交还是吃喝,赌了,还不知足?你己个儿说!」
灵秀无语,扫了一眼父亲,又闷了一盅酒。
「别怨爸说你,啊,谁还不犯个错,你就敢保证做的都对!」
「这么跟你说吧妙人,你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有后爹就有后妈,脑瓜子别
稀里糊涂啥都不想。」
「你哥哥跟你姐姐们家里就不吵了?我跟你妈都拌过嘴,到最后还不是床头
吵完床尾和,不也过一辈子。不是爸管闲事,也不是爸不开明,你搞计生爸不反
对,但离婚?女人家主动离婚还不让人戳脊梁骨?自古也没有几个这么干的!」
「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就说现在,可别忘了你大伯子什么身份!」抿了口
酒,柴万雷又谆谆起来,「到年咱可都三十七了妙人,你再回想回想,这么多年
爸戳过你一指头没?又一句半句骂没骂过你?」在接过老伴儿给递来的一袋烟时,
他又说,「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莫说百年,即便放到现在族谱也没有名姓
啊,挺明白的一个人怎就钻牛犄角呢!」
怎就钻牛犄角呢?咀嚼着这句话,灵秀举起酒盅,一扬脖,眼泪顺着眼眶就
又淌落下来。
「烟你妈都给种好了,你也尝口吧。」如往常那样,柴万雷把烟袋递到四闺
女面前,面对眼前这一切,他为难却始终不为所动,虽明知现下已不再是二三十
年前的旧模样,仍就坚持着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在自己最疼爱的四闺女身上,尽
管此刻她已不姓柴了,「只要是华夏子孙,你就改不了这传统。」此后,不论是
大闺女二闺女还是三闺女,他都曾不止一次跟她们这么讲过,「只要是华夏人,
你就变不了这章程。」直至千禧年后过的第五个生日,在众人把消息转达出来时,
其时已八十七岁高龄的他似乎才有所醒悟,他看着儿孙满堂却独独少了妙人,心
里渐渐空了,「去国外定居了!咋就说走就走呢?」似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个事实,久久,他拉住老伴儿的手,攥紧时,终于把头耷拉下来,「是我把咱
家妙人逼走的。」
灵秀靠在窗前,蜷缩着双腿把手只在颐上,就这么隔窗一眼不眨地看着半空
上的弯月。「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公婆,打灯笼都找不着。」「就不怕被人家戳
脊梁骨吗。」似心跳一般,父亲的话一直都在她耳边盘旋着。窗帘后头一片鼾声,
看着残月,她问它说我错了吗,残月在笑,她又问星星,问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
希望能从它们身上得到一点答案。直到胳膊酸了腿麻了,她就拧腰侧身换了个姿
势。星云流转,内些星星渐渐游动起来,似蝌蚪一般,在她眼前汇聚成一副副动
态画面,随之而来,数不清的面孔便都在她眼前一一呈现出来,她看到了她们面
色上的惶急,也看到了她们的泪流满面,甚至听到了哭声。
原计划上午回家,然而不等灵秀推车走出院子,沈怡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没睡好?」迈进院子的第一句话,看到灵秀内双熊猫眼时,她说走,她说今儿
是梦庄集,「陪我散散心去。」灵秀让沈怡先去推车,转身进屋时,在镜子里就
看到了自己的脸。
打记事起就时常在会馆里听人家讲内些三纲五常的段子,说书人讲束脚的女
子在死了男人之后的几十年里,不立贞节牌坊背后必定有故,都说寡妇门前是非
多嘛,和谁谁谁家的媳妇儿被休一样,事端开始多半都是由因有了野男人而招惹
出来的。会馆散了,就从五河下稍来到泰南伊水,辗转间,从会馆到天桥再到村
落,类似的强调或者说段子简直比比皆是,内时候小,不懂事,却也知道热闹,
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扎堆儿。而乡众们似乎唯独对这类东西颇感兴趣,每每歇脚时,
他们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不是屄痒痒了呗。」「一个男人喂得饱吗?」
「肚子不都给操大了。」说到兴起,就专捡最朴实的话说,什么话直接什么话最
具代表特色,就说什么。
成年后,光灵秀经手的内些个为了要男孩就一胎二胎三胎不惜一切代价的超
生游击队就不知有多少例,至于说内些大著肚子经X光照出来是女孩的妇人,流
产就更不计其数了。就此,她也曾不止一次产生过短暂的困惑,他们这么做值得
吗?
灵秀脑子里一片纷杂,连凌乱荷叶下的内双眼睛也是一片红赤血线。一周前,
暗度陈仓不成她本还想着来个迂回之策继续去游说父亲呢,她告诉自己,父亲不
过是一时没想明白,大不了和盘托出内幕也就罢了,谁料这一周之后无心插柳倒
假儿子之手把房本给弄来了。尽管如此,这心里却仍旧堵着疙瘩,怎么也高兴不
起来。
又洗了一遍脸,灵秀怕引起二老误会,也怕横生事端再招来什么别的事情,
在整理完头发后就又和爹娘知会了一声——赶完集我就直接回家了。说到家这个
字时,她心里倍儿不是滋味,爹娘只是应了一声,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集市跟热粥似的,搅动中,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脸上都贴满了油腻腻的花。
路上如故,即便置身在人群中,在或左顾右盼或打过招呼后,灵秀也都会忍不住
去问自己,连一向开明的爹妈都不向着你了,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她先是否
定自我,而后又肯定了自我,继而在摇摆中又再次否定之前的自我。你又不是完
人,干嘛呀还!在这一遍遍「干嘛呀还」中,她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内份自信就在
一系列始料不及的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了寡淡清汤,摔成稀碎后又在氤氲中化成了
一朵云,飘向半空。
临晌午时,灵秀实在有些盯不住了,沈怡也看出她萎靡不振,「喝口。」灵
秀扇着手背,点头,想起儿子常去的内个摊位,扫了扫,用手一指,「就那。」
姐俩就并排进了帐篷。不约而同要了啤酒,「凉的。」相视一笑后,又不约而同
要了白酒,彼此看着各自烧红的脸,落座后都笑了,「太热了可。」各自端起身
前的啤酒,也没倒杯里,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这天时,肉饼之类的东西肯定吃不下去,不说油,就只内份热气就受不了,
若非是接连要了白酒,估摸这酒菜可能都省了——实际随后上桌的就一盘花生米
和一盘凉拼,这就足矣了,重心还是放在喝酒上。
小酌片刻,灵秀的精气神便又缓回来,沈怡问她昨儿老爷子又说啥了,「看
你眼都肿了。」如是所见,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灵秀这幅模样,说落魄可能有些跑
偏,但人看起来确实有些颓废。
灵秀揉揉眼,说不至于吧,随后边摇头边苦笑,无奈中她说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瞒你说,我心里也倍儿矛盾……你说咱怎就不是男人呢?」拾起筷子来,有
一搭无一搭地往嘴里送了两粒花生米,唇齿错动,又摇起头来,不清不楚地嘟哝
了句:「我心里憋屈。」内些所谓的大道理其实通通都是屁话,都是站着说话不
腰疼的人编排出来糊弄人的。规矩谁定的,又是给谁定的?片汤话说得好听,那
是没粘自己身上,被触犯自身利益还不是上蹿下跳比谁咋呼得都厉害。
沈怡还等着下文呢,却见灵秀抄起酒杯抿了口酒。摊牌不得说点什么吗,拿
起房证的那一刻起,憋屈的话就都给灵秀藏在了心里,眼前的内是爹,是最亲的
人。
沈怡也叹了口气:「不比我强?」她看着灵秀低下头,撅了噘嘴,「咱们没
给裹脚就已经不错了。」在灵秀诧异于她怎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沈怡搓起手转动
起酒杯,以男人低沉的口吻对她说,「你侄儿都说了——你把家照看好就行了,
别的事儿都我来做。」把双手一摊,苦笑起来,「说好听话那叫养着咱,说难听
话,咱女人不就一种在盆里养在笼里供人拿捏的玩物吗。」
「在外面受多大委屈都不叫委屈。」灵秀打包里把烟拿出来,抻出一支扔给
沈怡,「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说咱女人怎就不能志在四方了?」给杯里斟酒
时,沈怡起身说去趟茅厕,灵秀就又打包里给她拿出一沓手纸,笑着说才喝多少
就往茅厕跑,看来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说着,挥手示意其快去快回,趁现在还有
精神,别耽搁了喝酒。
沈怡确实没耽搁,速度也并不慢,来去匆匆的就是这如厕的次数稍微多了一
些——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连续去了三趟茅厕,当她第四次起身时,灵秀直摇
脑袋,说服了,说你怎尿频啊,「不会是有了吧?」沈怡呸了她一声说瞎说,哪
来的事儿啊,心里却一阵咯噔。回味着灵秀的话,她似如梦方醒,身体也发出了
很多她不愿面对的信号,诸如浑身酸懒,诸如情绪不稳,慌乱中赶忙拾起一根烟
来点上,身子却不由自主颤了起来。
轮到灵秀去茅厕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等我。」她说,去小解时,她
强打精神,困倒是不困,就是脑浆子有点疼。前些日子已经和杨伟摊牌了,她说
孩子归我,别的我什(么)都不要。「都这时候了,拖也不是个法,也糊弄不过
去。」本着好合好散,也没什么可争执的,「等高考完事,咱就去民政局把事儿
办了。」杨伟说这婚坚决不能离,又连声说绝对不能离,说爹妈会怎么看,外人
又怎么看?早料到杨伟会来这手,灵秀就把一早准备出来的医院单据给他拿了出
来,「都这份上了,你还瞒我?」说这话时,灵秀笑了,她说想过我跟孩子没?
「这么多年夫妻了也,该尽的孝都尽了,孩子我也给拉扯大了,足对得起这个家。」
当着杨伟的面,她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当面把他写的万字
悔过书付之一炬,「啥都不要,我就要香儿。」
连尿都成了浓茶色,也难怪灵秀心情不好,好才怪呢。「往常一日三餐也没
觉着怎么着,妈了个逼的你说,一天一顿这肉倒嗖嗖往上窜。」沈怡说谁不是,
又说灵秀这些年哪都变了,就唯独这说话不讲究。灵秀说不讲究就对了,「见天
跟一群老娘们打交道,我倒想文绉绉呢,人家得听得懂呀!」杯中酒干了,热汗
淋漓,问沈怡行不行,听她舌头打转,就独自又喝了瓶凉啤酒。
酒确实没少喝,好在还不至于骑不了车,不似沈怡,两腿发软已经开始打晃
了,「没事儿,没……事儿。」「舌头都短了还没事儿?」就这样,本应分道扬
镳的两个人又凑在一处,灵秀说我送你回去,搀扶着沈怡上了车子,「别较劲了,
我不放心。」一路护送着沈怡,回到陆家营。
到家门口,沈怡摇摇晃晃下车,刚打开门,不等把车送进院子就踉跄着跑进
了茅厕。看她那狼狈样,灵秀摇了摇头,紧接着,厕所里就传来了呕吐声。追进
厕所时,沈怡正扶墙粗喘,上气不接下气,呸呸呸地吐著唾沫。灵秀给她拍打着
脊背,沈怡摇着脑袋说没事了,灵秀搀她胳膊要走,沈怡说还得来一泡——伸手
瞎摸了一气,还是灵秀给她把腰带解开的,于是就在沈怡蹲下身子时,灵秀又看
到了她两腿间的屄。
短短数日,沈怡下体都已经长出黑茬儿了,即便身在暗处,那撒尿的地方也
足够令人为之心里一颤——在两腿并拢兼交错时,黑红的阴唇向外翻着,连同其
上的整个阴阜部位,几如出锅的长条肉龙,又肥又鼓。灵秀背转过身子走出去,
日头底下,她虚缝起双眼靠在墙垛上,砖墙炙烤着脊背,她挪了挪,把手垫在腰
上,在一片夺人眼球的黄光中,她看到静止的树叶晃了起来,不远处的坡上也传
来阵阵哗啦声,也包括厕所里此刻传来的哗哗声。呼啦啦地,黄光就晃得更厉害
了,由近到远,整个世界都晃悠起来,就像骑在爹脖子上的感觉,嘎呦嘎呦地。
她说爸,「以后咱还能回会馆听戏听书吗?」爸说能,「坐车就能回去,倒着伊
水河也能走出去。」嘎呦嘎呦地,爸又给她敞开了嗓子,「回家喽妙人。」
然而不等妙人真个回家,类似便秘的声音便把她给唤醒了。她眨了眨眼,眼
前一片金黄。
沈怡正晃悠着身体试图站起来,这时候灵秀把手伸了出去,搀扶着把她搊了
起来,手也顺势搭在了她小腹上。沈怡下意识按住了灵秀的手,灵秀看着她,沈
怡的手一松,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阴影终于在灵秀的目光中,土崩瓦解,「别摸
了,可能有了。」
灵秀心里一阵悸动,手在沈怡肚子上来回摸了几个来回,那平滑柔软的小腹
一片阴凉,除了颤抖倒也未见什么异动,「多长时间了?」沈怡声音小得不能再
小,她说这月也没来。也没来?灵秀替她系裤子时,眼前掉落的泪水以及来自于
手指间的颤抖无一例外都在向她透露着一个信息,沈怡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文
广的。「没照个片子瞅瞅吗?」灵秀扶着沈怡进屋倒水漱口,沈怡脱掉衣服时,
灵秀给她把奶罩解开了。果然和屄一样,沈怡的奶子较之先前所看到的有了明显
变化,两个肉球向外胀着,隐约可见的还有含在肉球里的青筋,同样,奶头也有
些发褐,种种迹象表明,沈怡多半是有了。「怡子,这孩子是谁的?」灵秀声音
不大,然而沈怡却被她看得面红耳赤,羞臊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文广知道吗?」彼此二十多年的交情,正因为知根知底,灵秀才没敢继续
往下再想,然而就在她以为这是沈怡和大鹏娘俩之间的隐晦秘密时,另一个人却
倏地一下从她脑海中跳了出来。灵秀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她还诧异于在对待
母子问题这一点上自己的心态,竟会选择退让并给予了无限宽容。「又不是没有
安全套。」灵秀给她把枕头放好,然而没等劝慰沈怡躺下休息,手就给她抓住了,
「到时,到时,你陪我一起去吧。」
应声的同时,灵秀也没点名字:「是他的吗?」就这么看着沈怡的脸,注视
中,她看到姐妹儿把头低了下来。震惊之外,灵秀心里突地窜出一股无明业火。
「怡子你说,多咱开始的?」内些过往所看的全在这个时候迸发出来,「早前你
跟我说的春梦是不是这个?阴毛也是被刮的吧?你说话呀怡子,你倒说话呀!」
「别问了小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咋还弄出孩子来啦?」姐俩抱在一起,沈怡哭灵秀也哭,「找谁不好偏找
他呀,你变了怡子,你变了。」到最后,泪哭干了,人也哭累了,她让沈怡躺下
休息,「这两天不没……」后面的话灵秀实在说不出口,看着沈怡眉宇间的躲闪,
以及夹杂的羞涩,她说你好好歇着,「天塌下来我陪着你。」
烈日西倾,游走的浮云下,夹道右侧的树上点缀起盏盏明灯。行走在这片熟
悉的光影之上,灵秀一直都在紧蹙着眉头,本想且共从容一番舒缓身心,携手处
却此恨无穷尽是心酸。她自问,这都什么世道?回答她的是摩托车的轰鸣声,疑
惑间,她转了下身子。这当口,一个脸戴口罩眼遮墨镜的人就从后面窜了上来,
别着自行车,挡住了灵秀的去路。
以为是抢劫的,灵秀一拧起车把,倒着车链子正惦着窜出去,可没等绕过去,
那人跳下车就扑了过来。也不知对方手里拿的是啥,灵秀护着包,下意识一扭头,
车子随人便晃悠倒了,「来人啊,抢劫啊……」刚爬起来,她就被扇了一个嘴巴,
踉跄间,身子就又被对方横推出去。
「抓强盗,抓流氓啊!」嘶喊的同时,身子被对方抱住,灵秀玩了命地挣扎
和他扭打在一处,「我,我跟你拼了……」跑不了就不跑了,眼珠子,卡巴裆,
只要手脚够得着,全招呼过去。
狼吃羊冷不防,男人本以为稳操胜券,哪成想脸上的口罩和眼镜都被打掉扯
了下来。他单手掐住灵秀脖子不放,连推带搡,心说我一个老爷们还办不了你了,
迅速拾起手绢又捂了过去。「是你!」一股呛鼻的气味传来,灵秀也看清了来人
面向,屏住呼吸又拼了命似的撕扯起来,「抓流氓,抓流氓啊!」
正所谓好汉难弄打滚的屄,一时间男人还真就没降服住。他也气喘吁吁,心
想看到就看到了,反正等劲儿没了你也就老实了,于是丢掉手绢,扬起手来连连
抽打过去,一边打还一边撕扯灵秀的裙领。灵秀的身子被扯得左右乱晃,刺啦啦
地,她尖叫一声「妈呀」,胸脯上白花花的肉就暴露出来了。看到内团白光闪动,
男人狭长的眼睛里一片晶亮,松开灵秀的腕子,手朝内个地方就抓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艳阳高照
忙完活,已六点多了,东家拦住二人,说:「菜秀琴都炒好了。」见杨廷松
二人连连摆手推辞,笑着说。「我这不也馋酒了吗。」又说:「回家不也是吃吗。」
抓着二人衣服,死活不撒手了。
李萍手里掐抱着一摞黄瓜,说别让秀琴忙活了,又示意说黄瓜可又没少拿。
「家收的又,再说吃不也是应该的吗。」赵伯起松开双手,作势就要去推二
人,「跟这儿忙半天了,饭不吃手也不洗,让人知道不得笑话死我。」
「不能不能,举手还带邀功的?」杨廷松摇头笑道,「说得我们就跟干了多
少活似的。」每逢老伴儿提说起一生碌碌无为时,李萍总会笑着去否定他这观点,
她说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闲不住,总认为自己没用了,成累赘了。」
说到这,她自然会提过世多年的老公爹,「爸活着前儿不也这想法吗。」这时候,
她总会给他把茶蓄满了,多半还会在给他点上一根烟后,自己也跟着抽上一支,
「小伟和小华次吗?没有你,能继承传统?」随后她又说,「咱家不也是一门三
父子吗。」
杨廷松先是朝她摇摇头,而后道:「以前总说入乡随俗,现如今更不能凭着
老大这身份就把本忘了。」随后他翕合起双眼,嘴里呢喃道时不我待,「人这辈
子,眨眼就过去了。」这话李萍并不反对,而且还在老头子的叹息下笑着接了句:
「活到老干到老,直到干不动为止。」话音刚落,杨廷松已睁开眼睛。他点点头,
边笑边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不也等于锻炼身体吗。」话是这么讲,也计划
好了——趁不下雨把地里的草都给它锄了,结果到地头才发现,几亩田早都给规
整干净了。
在沟头堡溜溜转了一大圈,无功而返,真应了内句「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吃早饭时杨廷松还说呢,葱也都叫小妹给栽了,「饱暖思淫欲,你说这一天天的,
啊,咱还能干个啥?」
知道老伴儿心思,李萍把电匣子给他打开了:「也难怪,你说说,啊,都不
在家。」闲时,饭后二人也都是先听听戏,而后或看书或闲聊,可能正因为太闲
了,杨廷松就在沏了一壶茶后,扛起锄头去了西场。白衬衣已被他脱下来挂在篱
笆圈上,脖子上搭了条手巾,充沛的精力在挥动锄头时使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同龄
人那样老迈迟钝和手脚不稳,这和他年轻时所打下来的基础牢牢绑在一起,也因
为经久的自律以及乐观豁达的心态能让他得以延缓衰老。当着子女的面,杨廷松
就时常说,「干什么吆喝什么,得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自留地上的草被整理完,杨廷松身上也出了些汗。手工时,他用手巾擦了擦
脸上的汗,迈起四方步子朝堂屋走去。
听见动静时,李萍睁眼看了下时间,老伴儿出去快一小时了,忙召唤:「茶
都快凉了。」
「不妨不妨。」杨廷松边洗手边说。
李萍问:「串门去了?」院里骄阳似火,明显已经热了起来。
杨廷松把水泼到院子里:「去西场来。」
「去西场干啥?」
「腻了吧唧的,稍微归置归置。」走进屋,杨廷松挨着李萍坐到了茶几旁的
另一侧,接过她递来的潮水,抿了两口,「不动弹,饭吃得都不香。」
电匣子里在唱,旦角的水嗓儿腔调悠扬,说看枪。花脸回道:「慢着!手执
钢鞭往下打。」旦角质问他:「你倒是打呀!」花脸啊啊啊地,旦角亮起水嗓儿
叫阵:「你倒是打呀!」声音圆润,又不失俏皮。在花脸一阵咿咿呀呀之下,旦
角「哎呦」一声,「你倒是打——呀——」拖起调子来,那叫一个好听。花脸道:
「舍不地打,我就扛起来吧!」一阵西皮慢摇,他又唱:「打在她身痛我心,丫
头啊,劝你阵前来归顺,老爷收你做个二夫人。」
……
李萍也笑着推让起来:「下回,下回准不走了。」
「上次大爷就说下回,」提说起前两天的事儿,赵伯起有些挂不住脸:「今
儿大娘还说下回。」
李萍说家里真熬了一锅绿豆汤呢,实在推脱不得就又说行行行,「留下来吃
不也得先回去把火灭了。」
这回赵伯起算踏实了:「回(头)把灵秀和香儿也都叫来。」
「出来时门还锁着呢,估摸也不回来了。」
「那,完事大娘赶紧回来。」目送着李萍离去,赵伯起拉起杨廷松就往院子
里走。昨儿个他就把拐扔了,嚷嚷着:「再拿着这破玩意,真就废了。」到炕上
还跟秀琴说呢,等我好了咱就把厢房也给它起了,跪起身子爬到窗前,呵呵道:
「还是你待我好。」秀琴没表态,被搬起腿时,便随着赵伯起的动作把腿敞开了,
随后由着他伏在自己身下用舌头舔了起来。「舒坦吗他妈,得不得劲儿?」他顾
不得自己还气喘吁吁,力有不逮,就这么像条狗似的,吐著舌头,「将来我用鸡
巴伺候你。」直至后来秀琴把夹在他脑袋上的腿耷拉下来,呈大字型瘫软在炕上,
他这才腾出空儿来给自己擦汗。
钻进被子里,他给秀琴点了根烟,说找机会得请请人家,「别的不说,就这
阵子大爷大娘都来多少趟了?」
秀琴面无表情说:「怎么请?」
赵伯起说:「就搁家请,既不折腾人,也随便。」要不是因为撞客摊在炕上,
他早就满院子转悠了。上午秀琴去地里给棒苗锄草,他就一个人跑到西场坡下把
坍塌的瓜架都支了起来。下午过了五点,又跑去园子里跟秀琴一块锄草施肥。秀
琴说不用,他说力所能及,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正好连说话再作伴。
三角坑里的水已漫过芦苇,地肥水美,连水井都充溢得满满腾腾。知了猴在
叫,蛤蟆也在叫,跟开茶话会似的。就着昨个儿的话,赵伯起又说开了:「关系
再好,咱总不能干耍嘴皮子吧。」说到这,他扫了秀琴好几眼,见她背心都印在
肉上,忙抹了抹手心上泥,起身走向井边。「不也快到大娘生日了,找机会咱先
来来。」没找到手巾,却在井台上看到一条破丝袜,拾起来用水打湿,又翻身走
回去,「擦擦汗吧。」婆娘脸上热气腾腾,他就从脸到脖子给她擦了一遍。拧
「手巾」时,肉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秀琴伸手去要手巾,他嘿嘿两声,「我来
吧。」就又撩起手臂给她把咯吱窝擦了擦,自然,婆娘胸前内对跳耸的奶子也给
他一并擦了擦,「晚上接着给你舔。」然而不等日头落山,杨廷松老两口就在他
嘴里跳了出来。
就如现在,赵伯起撩开厢房门帘,把杨廷松让进屋来:「好没有秀琴,我跟
大爷可都等着呢。」迎头一呛,嚯了一声还真热,上前把脸盆端了起来,边说边
笑:「回(头)咱爷俩上正房喝且。」
杨廷松扫了秀琴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赵伯起。「我说怎这么香呢。」他偏起
身子给伯起撩开门帘,也边说边笑:「馋虫都给秀琴勾出来了。」
秀琴身子仍旧僵着,像是充耳不闻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她低着头,身上穿的
背心也还没来得及的换。滋啦啦地,炒锅里热气腾腾,屋子里也热气腾腾,似乎
最终全汇聚到了她脸上和身上。「看把秀琴给热的,」杨廷松倒背着手,饶有兴
致地看着秀琴。他嘴里念叨叨地,说里里外外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还舔了舔嘴角,
「就冲秀琴这菜,大也得喝它两口。」
秀琴默不作声,机械式地晃动着手里的铲勺。
「一请再请,不能让你失望——咳咳,不能让伯起失望。你也是,伯起身子
骨不还虚着,怎还让他下地干活呢!」杨廷松凑过去,笑着把手扬起来,说热气
召召的,「都湿透了。」正如所说,热得他也喘了起来,脑门上起了一头子汗。
到家时,前院还锁着门呢。洗了手,李萍就把绿豆汤端下炉子,而后又端回
到堂屋里。西场上有人在洗澡,她以为孙子又回来了,跑去喊了两声香儿,「该
吃饭了。」不想灵秀却打石棉瓦的后身站了起来。她把水龙头关了,朝外探出脑
袋。「妈」,这么叫了一声。
见是小妹,李萍咦了一声问啥时回来的。「以为你也不回来,就没做饭。」
随后说,「吃啥,妈给你做。」
瞅着李萍,灵秀摇摇头说:「不饿,别忙了你。」把手巾搭在脑袋上。
「嗓子怎了?」转身时,李萍又说:「又不费事,俩人的饭还不好弄。」
「上火了。」套上大体恤,灵秀也赶了过去,「就别鼓捣了。」把走进厢房
的李萍喊了出来,「香儿呢?」半天了,连影儿都没见着。
「来两趟了都,以为你不回来就上他艳娘家了。」回屋,李萍把盛好的绿豆
汤给灵秀端到身前,「天热就爱上火。」
「我爸呢?」
「留伯起那喝酒呢。」
说话这工夫,竹帘就扬了起来,抖得哗铃铃乱响。李萍起身奔到门前,仰脸
看向半空:「你看这怂天儿。」如血的斜阳已隐没在树丛里,倒卷过来的是一片
夹杂着土腥味的黑云,片刻间,电闪雷鸣就夹击过来,西角门一开一合也跟着怦
怦起来。「消停儿坐着,我去前院瞅瞅。」撂下话时,人都到院里了。
看着身前消失的婆婆,看着面前摆的绿豆汤,灵秀把手支在了眼眶上……
其实没多久灵秀就喊哑了嗓子,劲儿也快拼没了。既然不是抢劫,还能是什
么呢?她不甘于就此束手待毙,卯足了最后内点劲儿,打起挺儿来连喊带抓,抱
着被祸祸甚至可能被打昏打死的的念头,又支蹦起来。
男人虽只是个孩子,但毕竟是男的,血气方刚,死死掐住灵秀脖子不放。灵
秀张开嘴,攥住对方腕子使劲掰扯。她大口喘息着,手刨脚蹬,这当口,奶子就
给大手抓住手里。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男人竟停下动作,跳起身子开着
摩托就跑了。
来去如风,黑烟混合著尘土又扬场而起,场面就跟拍戏似的。此际时令介于
小暑和大暑之间,高天仍旧很蓝,云朵也四散飘扬着,虽没进伏,但气温并不低。
艳阳高照,幽静的树林多了份庄严,郁郁葱葱,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其时
正是午休过后人最懒散时,即便地里有活儿,多半也都会在河里泡舒服了选择五
点之后再跑过来。
刚从地上爬起来,灵秀就也听到了一阵轰鸣声。她看到辛家营小道方向扬起
了尘烟,不知有多少辆摩托正往这边赶呢,她想跑,撕开的领口和撩脱的奶罩又
让她放弃了逃走的念头。才刚的内一幕绝不是拍戏,也绝不是开玩笑,就是不知
道眼下这些人又要干什么。她灰头土脸,鞋都不知踢哪去了,瘫坐在地上。
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惶惶间,内些人好像又说了句走还是啥,轰隆隆地就
也消失在灵秀面前。
林子里又恢复了清净本色,连坡下坟头上的草都比别的地方茂盛。坐在地上,
灵秀这酒劲早在之前就醒透了,汗也出了一身。她喘息着,环顾着,往北依稀还
能看到陆家营的影儿,突如其来,简直跟噩梦似的。即便就算现在,灵秀也惊魂
未定。「香儿,给妈把衣裳找来……香儿,给妈把衣裳找来……」喊了好几遍也
没人答应。就如眼下,回到前院她也这么喊了好几遍,直到溜遍三间屋子,才恍
地想起——香儿去他艳娘家了。
才刚不久,书香确实就在他艳娘家,不过此刻已经跑回到了东院。凤鞠是下
午走的,当时书香正蹲在东墙外头的墙根底下。褚艳艳一直都在叫骂,「跟你妈
屄我闺女来什么劲!」交织在一处的还有啼哭声负气声以及碟碗的摔打声。书香
点了根烟。「你个活王八,绝户脑袋。」这话被艳娘喊出来时,书香听到贾景林
的声音,「你个挨操的玩意!也是赔钱货!」「操你妈妈我!」这声音估摸站在
紧东边的田里都能听见,紧接着,脚步声和推车声以及随后艳娘的呼喊声也一并
跟着都传进他耳朵里,「你去哪呀凤鞠?」「有本事就别回来!」正是这个时候,
他从墙后头探出脑袋。不远处的叫骂声仍在继续,喊出口的除了含带生殖器外,
也包括了对各自母亲的问候——当然,这里更直接——操你妈妈,似乎不如此就
不能表达中心思想。
书香先是看到前车轮子,而后看到凤鞠推车打门里走出来。喊了声「姐」,
他追到近前,一把拉住凤鞠的手,又叫了一声「姐」。车后头夹着被窝卷。书香
脑袋嗡嗡地:「你去哪呀?」话都被晒蔫了。
凤鞠猛地顿住身子,泪歘地一下淌了下来。紧随其后,叫声和啼哭声混在一
处,越来越近。「回来呀凤鞠……」追到门外时,艳艳猛地刹住了车。她两条腿
还半丁不八保持着迈出去时的动作,眼睛却已睁得老大,嘴也半张着,不过转瞬
就又笑了起来。
书香也朝她笑了笑,只是这笑都喝了汤药。他以为把被窝卷留下凤鞠就不会
走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徒劳。打废品站出来,焕章说什(么)鸡巴玩意,书
香说就这鸡巴玩意,怎地,不服?「对咱有利就得忍,不让三分还怎打交道?」
风中,他听焕章又说,「谁我都不服,我就服杨哥你。」含含糊糊地,「跟内天
一样。」
「跟哪天?」书香朝后斜睨了一眼,不知他说什么呢,突突突中,又赶忙把
视线盯向了前方,「不知道开车呢吗。」
「就内天,咱不在大娘家后身抽烟吗。」怕杨哥听不清,他大声喊着,向他
描绘着眼里看到的世界,说你捂着耳朵一动不动,就从那硬扛着。书香说我倒惦
着跑呢,当时耳朵不聋了吗,这话喊出口时,他又回了下头,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跟这会儿一样,也挺不老好看的吧。」话说得轻松,但到底轻松不轻松呢,或
许只有书香自己知道。
把被窝搬到凤鞠房里,书香说浑身是汗,就跑去了二道闸。他穿街过巷,一
路疾驰在这片熟悉的热土上,还没走近闸口,洋灰墙上的字体便先自映入到眼帘
里。昔日的杨书骚三个字的字迹已变得模糊一片,但七十二条教义却仍旧印刻在
上面。
或许西侧的地势较高吧,辽阔的青龙河看起来蔚为壮观。村内或村外的大人
和孩子分作两波,最后又在戏耍中混在了一处——桥西跳水的跳水,桥东泡澡的
泡澡,一时间呜哇乱叫,好不热闹。
从桥头拐到坡下,书香才发现二道闸开闸放水了。闸板没都全开,只第七第
八闸孔扬起一米来高,泛着白浆的河水奔腾起来,正朝东涌了下去。看着东半拉
内些跃跃欲试或直接或迂回往闸口上游的人,打着招呼,他在洋灰坡子上找了个
干净地儿,把衣服脱了下来。下到水里,他先往大腿上撩了些水,随后又给耳朵
里沾了些水,在吸了口气后便一头扎了下去。上大学的前二年也曾来过这里,再
后来就没工夫了。扯迁时故地重游,还让路人给他和灵秀拍了几张照,但内时此
地早已面目全非,然而谁又能想到十多年后这里天翻地覆又再次发生转变。
逆流而上,书香一口气游爬到闸板上,当他放眼向东望去时,远处十二里湾
的伊水看起来更加壮观更加辽阔。踩着闸板的格子爬到顶端,西半拉也人头攒动,
在不远处的水里一起一伏。不知是谁又喊了声「三儿」或者是别的什么,紧随其
后,哄哄声就传进了他耳朵里,「让你妈给来几个套。」
来你妈妈屄来,但这话书香终究没说出口。他居高临下看着脚底下滚滚流淌
的河水,他认为自己也能像圣斗士里的冰河那样,纵身一跳,潜伏到深海中。他
双臂高举,脑头朝下跳进水里,顺流而下,不久就到了十二里弯的十字水口。水
势渐渐趋于平缓,连轰隆隆的奔腾之声都已消逝一空。蓝的天,蓝的水,一猛子
扎到水底,触碰到河槽时,他展开双臂拥向这片松软的泥土。
周遭漆黑一片,又软又滑,鱼在这流体内相互蹿越,又在喁喁絮语中淌过耳
畔,将书香包围起来。书香也像它们那样游来游去,聆听着河底这仿佛来自于另
外一个世界里的声音,除了享受,除了兴奋,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这里面所包含的
喜怒哀乐。
不知过了多久,心口开始砰砰乱跳,尽管不舍,身体却已从河床上被挤压出
去。书香挣扎着,想再听听那沉醉的流水声,想再感受一下它的湿滑柔软和脉动,
然而在一股大力挤压之下就被无情地推了上去,他抓扯着,试图再停留片刻,却
根本没法抗拒这股外力,在哇了一声后,脑袋已探了出去。
到家时刚好五点,前院仍旧大门紧闭,书香本想把门打开进去瞅瞅,咕咕直
叫的肚子却让他直接冲进了后院。饭还没做呢,他说我妈内,得知还没回来,就
对老两口说:「去我艳娘那了,饭甭打我内份。」就这么着,翻回头又来到褚艳
艳家。
进门时书香发现贾景林又「失踪」了,至于说是去良乡还是去后身二道闸,
不得而知。倒是厢房里头始终香火不断,看一眼就知道善男信女有多虔诚,而且
很容易联想到他们跪在蒲团上高高撅起屁股时的样子,也能联想到屋子里那股子
极为浓郁却又令人作呕的味道。打记事起他就常来这玩,房子还是老房子,而人
——这有别于记忆里的内个不善言谈且黑了吧唧、他应该称之为贾大的人,如今
早已没了质朴。
褚艳艳正抱着凤霜在里屋溜达,一天到晚除了抱就是抱,外面热又怕把孩子
给晒着,冷不丁看到书香站在门外,不言不语在那啃起干饼,忙召唤起来:「哎
哎哎,干嚼不噎吗?」这话书香没接,艳艳又说:「看你妹子来,艳娘给你炒鸡
蛋介。」直到报销完两张大饼,吃饱吃足,书香才说:「噎,快噎死了。」打着
嗝,凑到褚艳艳身前,看她把凤霜放到炕上,就搓起手来,「艳娘,来口吃吧。」
褚艳艳说没羞,多大了都,「还孩子?」嘴上说,实际却已笑着撩开了背心,
把奶头呈黑紫色的这对奶子敞给了他。
又哇一声,他被抱来抱去,终于寻到乌溜溜的奶头时,却嘬不出水儿。他急
了,他大吼道:「哇……」那挺头的八字奶就在他脸上晃悠,「你说可咋办呀妈。」
妈说艳艳不有吗,让她先给「三儿」开嘴儿。大口喘息,书香眼前也渐渐变得清
晰起来。看着朝南流向的河水,窑坑他能一口气游到对岸,在这就说不好到底能
游多远了。艳阳高照,他虚缝起眼来,在身子完全静止不动时,他又听到了心跳
声。咚咚咚地,耳畔长鸣,他脑海中便幻化出很多似是而非的图景。他忘不了妈
说的内句话,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念高中,一定要考大学,从这里走出去。
一别之后,书香就再未见过徐老剑客,打门前路过时,那院子依旧破败不堪,
几乎成沟头堡标志性建筑的同时,如老剑客一样,那股腐朽和荒诞被世人所嘲笑,
随之又被世人所遗忘。他觉得是时候该干点什么了。
拱着甩着叼着咬着眼前的奶头,热乎乎的人奶就顺着牙齿和舌头淌进了肚子
里。他仿佛听到有人叫他三儿,「小妹坐月子呢不是,我就不进屋了。」接着,
奶声奶气的笑声也传来了,「瞅这大眼珠子,吃一个还抱一个,娘娘不跟你抢。」
然而正当褚艳艳时而蹙眉时而舒展,轻轻哼吟时,书香忽地不吃了。他睁开
眼,在丢开奶头又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后,仰脸问了起来:「去年夏天,你干啥来?」
褚艳艳「啊」了一声:「啥?」
书香寻思说:「就去年夏天。」
褚艳艳眉头皱起:「去年夏天?」
书香点了点头:「是啊,补课啊。」
褚艳艳咬了咬嘴唇:「干啥了?早忘了。」
具体细理书香也不知道,又是人传人传过来的:「不能吧。」
褚艳艳咬起嘴唇,眼又眨了几下。「谁跟你说的?」她把背心放下来,心口
已突突乱窜起来。
书香把头一低:「就凤鞠姐说的。」
褚艳艳泥塑般张大嘴巴,脑袋里嗡嗡乱响,随后一屁股瘫坐在炕沿儿上……
回到东院,熟悉先给四舅去了个电话,接通之后,他问:「不回来怎不说一
声!」四舅没在身边,四舅妈接的,她说小妹没回去?「你姥爷说,上午走的。」
上午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撂下电话,书香赶忙又给沈怡打过去,同样问,
答复只是略有不同:「两点多走的啊。」
两点多走的?我就两点多回去的,五点回去还没回来呢她。「也没准儿上我
姨那了吧。」书香安慰着自己,撂下电话,坐在炕沿儿上连抽了好几袋烟。他口
干舌燥,他跑去拿来啤酒,外面电闪雷鸣,他一屁股就摔在了炕上。
此刻灵秀就在家炕上坐着呢。背靠在小窗已多时,屋子里很冷清,院子里风
雨大作,困得她睡不着觉,起身又把窗子给打开了……后来的内群人一看就不是
什么好人,年纪轻轻就剃了光头,还有披肩发的,胳膊和腿上都刺了青,手里也
拿着对穿钢钉的椽子。个别人她看着眼熟,不过从未打过交道。
冷风扑面,灵秀荤油般的脑袋立时清醒了些。她转身靠坐在窗台上,任风撩
吹起发梢把雨星溅在脖颈上,耳后轰隆隆的。百年好合映入眼帘时,触景生情,
尘封在灵秀记忆里的往事便一股脑全都涌现了出来。
结婚前房子就已经盖好了,家具也都摆放好了。当时来了很多人,嘴里道着
喜,脸上也都挂满了笑。他们齐声祝福着,说永结同心,说早生贵子,还说百年
好合。被这巨大的喜庆氛围所包围,打今个儿起,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就成灵
秀的新家了,这里注定也将会是她给男人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的地方。内些个村邻
问新媳妇叫啥名字,婆婆向他们介绍,说小妹姓柴,叫柴灵秀,「这回呀,不光
是我徒弟,还是我闺女咧。」
在欢声笑语中,灵秀被簇拥着又回到了这间院子,这间屋子。夜深人静仰躺
下来时,离别爹娘的内份不舍和内心里的恐惧已被好奇和喜悦所取代。她一脸羞
涩地看着男人,看着他拿出一张白布,她心口怦怦乱跳,她叫了声哥,随后灯就
关了,随后一具火热的身体便压了下来,一根火热且又极具弹性的东西便触碰着
顶了进来。
结合的瞬间,胯下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灵秀下意识就紧紧夹住了双腿。她
听见哥说不行,声音颤颤巍巍的,其时她也颤颤巍巍,她说疼,紧接着一股热流
就滋了进来。后来提起这段她脸就红,她说怎啥都不会啥都不懂呢,也曾在后来
夜深人静时偷偷翻开箱子,去看内张至今仍旧一尘不染的布。
几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结婚当年的冬天就恢复了高考,计划生育也在随
后的第二个年头被提上了重本。分田到户时,儿子已经满地跑了,但那脱缰的性
子让原以为可以省心的她又开始担惊受怕提溜起心来。一天天一年年,日升又日
落,然而时过境迁,抹不去的记忆和现实纠缠在一处,这里又成了伤心之所……
雨一直下,杨廷松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喝得尽兴,赵伯起说停不下就停
不下,又没什么事儿,「秀琴,一会儿给大爷搬床被子,我们爷俩就在这屋睡了。」
杨廷松摆手道:「别别别,又没提前跟你大娘言语,再说两口子睡一块,我个糟
老头子跟这瞎起啥哄。」说的同时举起了酒杯,「多快,啊,一话多少年过去了。」
他说自己是看着伯起长大的——当年没焕章大呢就开始挣工分了,还说后来又看
着伯起把三个兄弟都帮衬着盖了房娶了媳妇,「不易,真不易啊,如今咱自家新
房也盖上了,也该熨帖熨帖享受享受了。」
赵伯起点点头。不敢吹这房子在梦庄多气派多牛逼,但在沟头堡这一亩三分
地,他敢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放下酒杯时,白苍苍的脸越发红润起来:「还别
说,放二十年前真不敢想。」说出此话,他还看了看秀琴。秀琴也已小酌了一杯
白的,脸蛋红扑扑的,迎着男人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来。「预计着下半年把
东西厢房也都给抄起来。」
「好事啊这是,这一步到位也是你性格。」杨廷松点了根烟,随后说有啥需
要的你就张嘴,别调不开,「回我跟云丽说且。」把烟也扔给了赵伯起。
点着烟,赵伯起说啥都不缺,说这房子能起来都是由大家伙儿帮衬我的。
「不瞒你说,毛石,胶砖,檩条,都是托灵秀和大哥大嫂子弄来的,屋子里的线
路布局也是杨老师给画的。」这口烟抽得很顺气,连病似乎都好了三分。「大娘
也说过,缺啥就言声。」
「从你爷那开始,咱两家几代人的交情了。」杨廷松又笑道:「房子盖好就
踏实了,就等给焕章娶媳妇了。」他笑容满面,目光又转向马秀琴,「到时你们
两口子也就彻底解放出来了。」
赵伯起连说是是是:「他也不是念书的料,我看毕业一上班,他妈也省得嘀
咕了。」
「孩子们玩心都大,别说孩子了,大人不也这样吗。」杨廷松举杯示意,赵
伯起便跟着抄起酒杯,杨廷松说到时起火得通知一声,大爷再跟你好好喝喝,连
着几小口就把杯里的酒干了,「不早了。」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言下之意该走
了。
「不温居,先踏实喝酒吧大爷。」赵伯起也扭脸看向窗外,听声音倒是没有
之前那么暴躁了,心道那到家不也淋湿了吗,再说夜黑路滑,也不放心让杨廷松
一个人回去。「秀琴,去搬被子。」支唤的同时,他仰脖把酒干了。想给大爷再
续一杯,杨廷松却把手心扣在杯口上,朝他连连摆手,「三杯就不少了,脸也红
了,身体又刚恢复。」身子一转,一把拉住马秀琴的手,「焕章他妈,累一天也
该歇歇了,给大把门关上。」穿鞋时又反复叮嘱赵伯起,让他就别下炕了,说没
那么多事儿。
「这黑灯瞎火的,大爷,大爷。」不等赵伯起爬下来,杨廷松又把他推了进
去,「身子骨不还没痊愈呢,让秀琴来就行,你就甭跟大爷客气了。」
赵伯起冲马秀琴道:「给找见雨披,送送大爷。」颇为遗憾,连说这次太仓
促没招待好。「早知就不让我大娘回去了。」
「炒这么多菜还不行?秀琴都没得歇着。」扫了眼马秀琴,杨廷松又转过脸
说:「等温居时再喝,到时你也利索了。」
目送着二人出屋,赵伯起靠在炕头一蜷股,说是等着秀琴回来睡觉,结果却
先自迷糊起来。昏昏沉沉,耳边雷声不断,可再一睁眼都转天五点多了。外面还
在下雨,来到堂屋把长廊里的灯打开,顺着阳台走到西屋,没见着人,就朝厢房
喊了几声,「秀琴,秀琴……」片刻间,厢房的灯就亮了,又愣了会儿,窗帘上
映出个影子,模模糊糊,他就又叫了两声。
门开了,秀琴探出脑袋,「他,他爸,快回房,雨大。」
黑灯瞎火的,伯起虚缝起眼来朝她喊道:「这大清早忙啥呢?咋没回屋?」
「昨儿都湿了,就没回去。」
「大爷走前儿不没事儿吗?」
「能有啥事,有也是我……」
「不就怕大爷不满意吗。」
「有啥不满意的,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回房睡吧,我也得再躺会儿。」秀
琴把门掩上时,儒雅的声音便在她身后笑了起来,「他妈。」「这回满意了吧。」
不等秀琴转身,修长的手指从后面伸到前方,抱托起奶子,她就踉跄着被推到了
套间的窗前。长廊里的灯一灭,儒雅之声便又开口了。他说就冲这雨今年地里的
收成也次不着,边说边不紧不慢地给她把腿上的裤袜往腰上抻了抻,「地真好。」
看着身下这肉汪汪的大屁股,他扬起手来拍了几下,「又暖和又舒服。」
秀琴的脸给说的就跟红布似的:「还不走?」蹙起眉头,眼里呈现出一片复
杂之色。
杨廷松看着秀琴温顺乖巧又臊不唧唧的样儿,笑着朝板床上散乱的被子一努
嘴,灯随手就给关上了,「再裹一次,完事再走。」边说边推秀琴身子,朝床的
方位拥了过去,「就算咱俩把房子折腾塌了,也没人知道发生了啥。」
「天,天都该亮了,也一宿了。」秀琴一脸不情愿,吞吞吐吐,「你答应天
亮就走的。」
「又不是搞一宿……不还没亮呢。」稍作停顿,杨廷松整个人可就扑压在了
秀琴身上,「你说这日子口,啊,上哪找介?」得心应手间,摆晃着手臂拉过被
子盖在彼此身上,脑袋露在外面,就这么看着秀琴,「听,雨不还下着呢。」
秀琴心里发毛,推也不是躲也不是,唉了一声。「大。」她撇着脸,满面通
红,「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儿?」杨廷松摇头笑笑,想到昨儿晚趴在秀琴身上的销魂时刻,想到此
刻旧梦重温,情不自禁道:「昨儿你也不是这么叫的呀……当时啥样?现在啥样?」
伸出舌头,在秀琴脸上舔来舔去,「不是因为下雨咱俩能睡一被窝吗?」压着肉
垫子,腿也没闲着,拱了几拱就撬开了大腿。
秀琴无语,杨廷松却说得挺密。「里面还夹着大的种哩。」浓郁的肉味面前,
他仍旧盯着秀琴的脸,奇怪的是,这次并没像睡觉前那样再去主动出击,而是形
如狩猎一般,在等待着,「再骚一回,跟昨儿晚一样。」
无奈之下,秀琴又叫了声「大」。「床上还叫大?」杨廷松呵呵呵,臊得秀
琴无地自容。「想玩乱伦这块?」兴奋使然,抱紧秀琴的身子时,他简直年轻了
几十岁,「往上抬,用屄,拿屄给它裹进去。」伏在秀琴耳边来回催促着。
秀琴给那炙热熏烤得喘不上气,只得扬起屁股去迎合,谁知刚找好位置,杨
廷松便朝下砸了过去。噗嗤一声,秀琴仰起了脖子,杨廷松「嘶」了一声,「喔
啊——真滑溜。」晃悠两下屁股,朝下猛地一杵,齐根插了进去。
秀琴「鞥」了一声,「啊——」脖子颈着,嘴巴张着,奶子都挺了起来。
「真紧啊。」随着身体上的一起一伏,黑暗中,秀琴很快便陷入在这股感官刺激
的性爱交媾中,变得难以自持,「操,操死我了,大,大呀。」
「昨儿咋称呼的,忘了?」呼哧呼哧地,还能听见啪啪啪地拍落声。
「他……他爸。」呻吟低沉颤抖。
「那你说他爸在干啥呢?」啪啪声不快,但掷地有声。
「他,他爸在,在……轻点嘬……」喁喁而泣的声音断断续续。
「在干啥?他爸在干啥?」如此执着,锲而不舍。
「咋每次都那么荤。」舒缓中,秀琴叹了口气。
杨廷松淫笑道:「荤不好吗?荤不刺激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中的呻吟,紧
促,压抑,绷紧心弦。他仍在起伏,一下接着一下:「老安子规矩多,连尿壶都
让你倒,咋就沾我身上这么吝啬,这么放不开?」
秀琴忍不住回嘴:「他,他是我……」不等她把话说利索,杨廷松便打断她:
「我不也是……呃,啊,乱辈了,呃,呃,乱辈了……」
「……这不也……」
杨廷松像条鱼,在水里蹿上蹿下:「也什么也啊,呃,不是两口子能在一起
过性生活吗?」
「……那你现在……」
「不正跟你过夫妻生活呢,不正操你呢。」
「……」
「这不都是为了伯起才这么干的吗,来,给大尝尝,尝尝脚丫。」
「咋这变态,咋都这么变态啊。」
「那大就给你再变一次。」
杨廷松爬起来时,秀琴一脸的惶恐,灯被拉开后,她立刻老实下来,「我答
应你,我答应你,把灯关了,求你了。」
「先用脚给我捋!」
「他爸,被窝里说,被窝里说。」
「被窝里说?我让你起来!」
「他爸,外面凉。」
「还不把脚给我?」
「咋,咋又吃上了……他爸,先把灯关上吧。」
「往外来点。」秀琴由顺趟到横躺,人已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一丝不挂,
肥腴肉润的一条腿支着床帮,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地把另一条腿送了过去。开
始时,杨廷松还弓着腰唆啦脚趾头呢,后来干脆蹲下来。他说我还没吃屄呢,又
说屄还真肥,「床上不浪哪里浪,分不清里表了?那我就再教教你,让你做一回
真正的女人!」
眼前的肉穴确实很肥,鼓囊囊就跟蒸好的馒头似的。他两只手搭在秀琴大腿
内侧,只片刻就把脑袋扎了下去。「看这骚水儿……难怪伯起降服不住……太肥
了也。」嘴对着屄连吸溜好几口,舔着嘴角,伸出舌头又用舌尖挑开肉缝,刮着
刮着牙就叼在了秀琴的阴蒂上,弄得秀琴挺起小腹,晃悠着,呻吟着,喘息着,
「他爸,他爸啊……」她妥协到接连召唤,期以能让他转过心思,然而事与愿违
的是,非但没能阻止住杨廷松,反而给他搞得更加不堪——大开的双腿在吮吸中
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连脚趾头都跟着来回扭动。「他爸,他爸啊,我,我用屄给
你捋还不行吗。」似乎都顾不上羞臊就又开始央求起来:「把灯关了……他爸,
把灯关了……」
杨廷松顺着秀琴的肉缝又舔吸了会儿,这才扬起脑袋:「这就受不了了?」
秀琴呼了一声,身子跟泥似的。她以为打动了他,哪知杨廷松却一动不动,
后来也只是站起身子。他岔开双腿,卡巴裆上挑着一根黑黄瓜,人不胖但内根家
伙事却出奇的肥,而且黑。「捋呀秀琴,还等啥呢?」
拖不过去,秀琴只得扬起身子,双手顺着大腿滑落到卡巴裆,把屄扒开了。
看着秀琴肥润的屄,看着她欲拒还迎的样儿,杨廷松两眼放光,叫著名字往
前凑了凑,「先来几下,」话说了个半截,就像作出承诺似的,「黑下不也都一
宿了。」
秀琴看着他欺近身子,看着内双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贪婪的眼睛,想去推,但
同时又怕他,哆哆嗦嗦地等待着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继续上演的丑剧。
「真嫩啊秀琴。」说完,杨廷松对准秀琴的要害,往前一探,在整个人完全
陷入到秀琴两腿之间时,「嘶」了一声。秀琴不由自主并拢双腿。她把手抽回来
撑在床上时,杨廷松也已跌趴在她肚皮上,「喔啊,啊,秀琴啊,裹得真好,上
来就把龟头给包住了。」笑得如此亲近,干的却是不堪入目的事儿,而且毫不顾
忌,「屄也都给扒开了,这回总该表示表示了吧。」
秀琴眉头拧成了八字,咬着嘴唇说:「在,在操我呢……他爸在操他妈呢…
…」肥腴的大腿肉光十足,蜷缩中又被杨廷松搬了起来,紧接着,脚丫就又入了
他的嘴。「不但要操,而且还要吃。」狞笑中,他吧嗒吧嗒吃得津津有味,「喔,
夹得还,嘶啊,真紧啊。」动作不快,但抱着秀琴的腿一下接着一下,床板子都
嘎呦起来了,
秀琴又张开嘴:「灯,灯……关了灯再做……关了灯再做……」颤抖的嗓音
几近失声。
「也该亮着做一回了不是,也好让我看看你的骚样儿。」拒绝和随后的吸溜
声又拖起秀琴来到了昨晚上。当时杨廷松说大渴了,给大来口水——儿喝,那声
音让她为之一颤,「衣服不也湿了。」秀琴说:「别在家里,求你了。」杨廷松
说:「不伯起让留宿的吗,又看不见脸。」
不待她把衣服扣子解开,就给杨廷松从下面撩了起来。她听到咽唾液的声音,
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大,大你别……」她推拒着他,但人已经被搂抱了过去,
就像是临近大门时被拖进厢房。「大渴了,就想吃口咂儿……」这话差点没把秀
琴给臊死。她被揉捏着,她说伯起现在还没睡呢,被看见可咋办。「咋办?在这
背雨不行?门也插上了,他进都进不来。」雨声掩盖了一切,连吸溜声都给掩盖
下去。
「窗帘,窗帘还没拉。」
「也拉上了也没开灯,这回该把连裤袜给大找出来了吧。」肉色皮膜等价交
换了黑灯瞎火,窸窸窣窣中,刚穿上裤袜她就给他搂进了怀里,「快馋死大了都,
大要在这过夜,大要睡你。」急促的声音响在耳畔,秀琴晕晕乎乎只作眼不见,
后来干脆破罐破摔把他当成了赵伯起。「湿成这样儿还装?」随后她就被推倒在
床上,「咂儿也露出来。」刺啦啦地,秀琴叫了一声,她听到他也叫了一声,
「我来了他妈……」噗嗤一声。彼时此刻,秀琴仍旧岔开双腿,挨着操:「……
他爸,他爸啊……」遮羞布没了,酒劲也过去了,但交媾却还在持续进行着,
「不,不也给你捋了……」
吐出秀琴已成葡萄珠的奶头,杨廷松仰起身子。「听见没,伯起你听见没?」
他俯身笑着看向秀琴,双手也顺势搂起秀琴的脖子,「呃啊秀琴,呃,呃啊,快
看,呃,呃啊,捋得真好。」秀琴的脸很红,晃荡中,也看到身下彼此交接的地
方——粗黑的鸡巴正在她体内进进出出。「他,他爸……他爸啊……」咕叽咕叽
地,叫着叫着秀琴就给内股子感官刺激淹没了,「爽」,她连连呼唤,身子也跟
着颤抖起来,「来了,来啦……」她扭动着腰身,隐约听到他爸说了句什么,但
意识已开始有些模糊,「求你了,大……」
「咋还叫大呢侄儿媳妇……」啪啪啪地,应和着外面击打在窗上的雨声,床
碓在南墙上,咯吱吱咣当当的剧烈摇晃着,「真骚,哦啊,可比在外面放得开…
…」他人又伏趴下去,紧紧搂住了秀琴的脖子,呱唧呱唧地,直碓到秀琴睁开双
眼。「爽不爽,爽不爽……哦,哦呃,秀琴,要来了,我也要来了……」剧烈喘
息之下,龟头实打实抵在屄的尽头,「他妈啊,啊,他妈啊,还不把门打开。」
秀琴小嘴大张,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啊,鞥啊……啊……鞥……」双手扯
着床单,深陷其内。
「哦啊,孩儿他妈,太有快感了我……」
秀琴「呵呵」回应着,断断续续,双腿在扬起来后,往当间一收,紧紧锁在
了杨廷松的腰上。
「喔啊,又喷了,骚屄又喷了。」快感如潮,杨廷松「昂」地一声,脸扭曲
在一处,身子也跟着抽搐起来。「呃啊,大给你温,大给你温居啊秀琴……喔啊,
哦啊,屄里真滑……」人往秀琴身上一跌,脸对脸靠了上去,「裹,裹得真紧啊
秀琴。」这么突突突地抽抽了七八下,喘息了一会儿,又缓缓动了起来,「好媳
妇儿,啊,啊,大的好媳妇儿,喔啊,真是越来越会裹了。」
很多人都说她会裹,但到底会不会裹秀琴还真说不清,不过,不可否认的是,
这一宿她确实很舒服,尽管这个舒服是建立在羞耻和屈辱之上。
良久过后,杨廷松起身拔出鸡巴,看到秀琴身下红肿的样子,把手探了过去。
「真不想走啊。」解馋归解馋,却意犹未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像今天这样,
跟你再睡一晚。」他给她揉着屄,指头上沾满了精液和淫水,还不忘把手伸到屁
股上拍了拍,「裤袜脱了吧,叫伯起看见多不好。」又揉了会儿屄,抹干净指头
后,他搂着脖子把秀琴从床上抱起来,「别扔,留下次穿。」
叫床让秀琴感到很不是滋味,也有些自暴自弃,但要说肉体没被征服,又说
不过去。她任由杨廷松在那揉搓,又看着他掏烟点烟,她麻木地脱下了裤袜。闭
了灯,杨廷松在窗前观察了两分钟,才心踏实。「收拾收拾,大该走了,过些日
子大再看你来。」说着,搂住秀琴又亲了两口,「伯起身子还虚呢可,就别再让
人说他闲话了。」笑着整理好衬衣,出屋把雨披套在身上,推开门,趁着墨色悄
悄掩入雨中。
秀琴身子一仰,四仰八叉倒在床上。耳边哗啦啦地,感觉屄里也哗啦啦似的。
一片漆黑,如果把灯打开,一准儿看到白花花的液体,正从她那白虎屄里往外淌
呢。第四十三章追梦人
电光游走,轰隆隆的,苍穹跟打灶堂里钻出来似的,前一阵子谣传说彗星要
撞地球,打这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之后,说什么的都有,而这一阵子雨又一直在下。
前前后后共焦灼了两个多小时,在互交白卷之后,意大利和巴西这两只球队竟以
互罚点球来决定冠军归属,简直莫名其妙了,书香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当然,
不管是不是第一次,帕留卡和塔法雷尔在交谈,后者走到球门时,镜头一转,又
对准了罚球点上频繁倒脚的意大利队六号,巴雷西看起来确实老了,就其脑门上
的头发便可见一斑,之前腿又抽了筋,果不其然,这球他罚丢了。
随后出场的是巴西队的桑托斯,好在这个球他也罚丢了,趁这功夫,书香赶
忙点了根烟,而当阿尔贝蒂尼把球罚进球门的内一刻,书香又猛地挥了下拳头。
巴西队第二个出场的是罗马里奥。这矮脚虎看起来懒懒散散很不着调,可在
对阵荷兰队时却打进了一粒精彩进球。看到他时,书香免不了又攥紧拳头,内心
也有个不好的预感。埃瓦尼和布兰科打了平手,马萨罗便上来了。眼睁睁看着意
大利队的十九号把球罚丢了,趴在靠背上,书香一脸的怅然若失。而当他看到傻
逼邓加摆起内张臭脸时,没来由便骂了句街,「操你妈啊!」这傻波一不止有法
令纹,还有抬头纹,咧起来的嘴更是像一个猪拱子,当然,书香眼里同样令人讨
厌的还有看台上的贝利。
短时间内书香又续了根烟,尽管嘴已有些木了,其实昨儿他就没少抽,酒也
没少喝。他站起来,他紧紧盯着电视机。罚球点上,巴乔正弯腰在那摆弄皮球。
以当前落后一球的局势来看,这球只有进了才能往后继续推进,然而不等书香再
做思考,皮球就越过门楣飞向蓝天。内一刻,晴空万里,偌大的赛场上,十号插
腰的背影和他内马尾辫在太阳底下竟是如此的醒目,哀伤中透着无限惆怅。
雨似倾盆,一脚踩下去书香才发现,大门口又堆了一汪子河。说不清为什么,
在看到内辆蓝色桑塔纳时,他想起自己和杨刚之间的约定。他抽搭了下鼻子,眼
前一片模糊,然而时间丝毫没有因为他抽搭鼻子就停滞下来,不过那孤零零的背
影却被永恒定格下来,融入雨中,融进这黑黢黢静寂的小巷里。
从东院往西院走,途经的每一户人家都大门紧闭,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
密。路过陈秀娟小铺时,门也是关着的,不过灯却亮着,亮倒是亮了,影绰绰地
却看不清里面到底都在干啥。独自一人行走在变形的街道上,刚从道口拐过来,
一道扭曲的黑影便打书香眼前匆匆飘了过去。他抹了把脸,虚缝起眼来使劲踅摸,
追进胡同时,眼前又一片模糊。上前推了推门,没推动,遂连喊带踢了好几下,
听到院子里有人喊谁时,他吼了句我。
「这大雨天咋不说穿个雨衣呢,都湿透了,快进屋。」门开了,或许是因为
来得稍早了些,被爷爷连着问了好几句,被拉进里屋时,李萍还没醒,杨廷松说
先把衣服脱了,跟打水里捞出的似的,「吃啥,爷现在就给你做且。」
书香抹着头发和脸上的水,没吱声——起先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留心之下才
注意,杨廷松就跟喝了酒似的,当然,这时间段和这时间段的环境他可不认为爷
爷会去喝酒。
进到里屋,书香把背心脱下来丢在茶几上。这会儿,李萍也给吵醒了,看着
黑影她问几点了,拉开灯一看,孙子淋得跟花瓜似的,「快把裤子也脱了吧,再
感冒,小妹看见准又该急了。」
在李萍这喋喋不休之下,没几句书香就急了:「不说我妈能知道吗!」说不
好为啥火气冲顶,换半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把工字裤脱了下来。
「直说别什么都告我妈!」
李萍愣了下神,很快又笑着说:「先穿你爷的就和一下。」示意老伴儿赶紧
给找衣裳。书香说我不穿,「睡觉了该,还穿啥穿!」
李萍瞅瞅孙子,又看看老伴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杨廷松搓着手说我去揍
饭,转身又走回堂屋,「不穿就不穿吧,屋里也不冷。」这倒不假,小伙子嘛,
恰逢又在五方六月。就这当口,书香已从裤兜里把烟掏了出来。令他感到荒谬的
是,除此之外,别的兜口里面竟还有一些零碎——四五个啤酒瓶盖,一张全家福,
烟斗一个,多功能「瑞士军刀」一把,和一个指针已经停止转动的手表。一股脑
丢在茶几上,照片倒是安好,擦擦就干净了,不过烟盒上面已经被水打湿,露在
外面的烟嘴也都给水浸透了,扔掉瓶盖,他把烟斗擦了擦,随手撕开烟盒把烟都
倒在茶几上。「我爷脸怎这么红?」边问边盘起二郎腿,还捡了几根干爽的揉搓
碎了,装进烟斗里。
李萍说没觉着,又说可能是因为早起去解手的缘故。她边往身上套穿衣裳,
边说:「也没准儿又贪杯了,哦——不从你赵大那喝酒了吗。」
闻听此说,书香眼前立马幻化出一副喝酒图,不过很快就在烟斗冉冉升起的
青烟中被他给否定了,当然这只是心里话。就这会儿,李萍已经起身去摘窗帘,
知道外面还在下雨,却在看到窗外的内一刻呀了一声。她说这天怎还这么黑,絮
絮叨叨,朝外又喊了起来:「给小妹也煮俩鸡蛋。」
书香手一抖,烟斗差点没掉地上。他问:「我妈回来了?啥时回来的?」人
已经站了起来。
李萍转回头,说:「昨儿回来的——奶也不知几点回来的。」
书香心里有气,嘴上连声叨咕说怎不告我,拍屁股就要走人。李萍拦着说还
没吃饭呢,又说你妈不也没吃呢吗,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书香,随后说内会儿你去
艳艳家了,后脚我们就去你琴娘家了。人老话多,又开始唠叨起来。「你赵大恢
复得挺快,都能下地干活了。」就此便提到了喝酒这事儿,说赵伯起如何如何懂
事,秀琴又如何如何能干,最后,补充道:「不是奶跑回来,哪知道你妈在家呀。」
书香叼着烟斗「哦」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他鼻观口口观烟斗,说:「我
琴娘没问我么?」虚缝起眼来,似眯非眯,像是刻意在享受,也许用烟斗抽烟味
道不同吧。「能不问吗你说……他们两口子还说叫你呢……」就坐等这功夫,书
香又抽了几大口烟,他吞云吐雾,一面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哼着,另一面则由气恼
恼地,「我琴娘,嘿,吃亏就吃亏在好脾气上。」说到这,脑子里自然而然想到
了内个扔进灶膛里的被扯烂的肉色连裤袜,可能是抽得有点猛了,鼻子就一阵痒
痒,他翻着白眼,打了个喷嚏之后人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这清晨不见天日,噼啪作响中,天空游走长蛇,院子里也游走长蛇,垂幕般
的雨中,连房上的瓦都呼扇起来。书香揣着两个鸡蛋离开后院时,李萍让他晌午
过来吃,「回让你爷给你炖肉。」书香仰脸看看,说不过来了,「没胃口。」
「哪能叠着肚子。」李萍皱眉,又说就别穿这身湿的了,书香说你甭管,连雨披
都没穿就冲进了雨里。
来到前院,堂屋门从里面被顶上了,黑布隆冬的,书香拍着门叫了两声妈,
没见动静,来到窗下,看着内个端坐在窗台上的影子,他隔着纱网又叫了声妈。
灵秀缓缓直起身子,睁开眼,也把脸扭了过来。昏黑的眼前,她像是看到了
啥,她说走,都走,木然间又回转过身子,嘴里一阵喃喃:「不乐意回来就别回
来了。」撂下话,她又抱起双腿,萎靡着蜷缩起来。「还回来干啥。」声音虽不
大,却有如炸雷,书香便棍儿一样地杵在了檐下。
雨砸在他脸上,游走的长虫顺着脸颊往下出溜,又顺着褶皱的背心爬到兜口
极多且裤脚一高一低的工装裤里,最后钻到了二达子运动鞋里。他怔怔地看着母
亲,看着内个蜷缩在窗台上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鼻子痒痒时,忍不住就大叫
了一声妈。
灵秀心头像是被刀捅了似的。她脸色刷白,风声阵阵呼啸而来,她听不到任
何别的声音,她嚷了声「欠你的」,连跌带爬奔到炕下,说就不会求我。「去哪
了……你回来……」她喊着,发了疯似地赤脚跑到门前,打开门正要冲进雨里,
蓦地看到墙角淋成落汤鸡的人,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叫你骗我,叫你骗我……
打死得了,打死你我也就不活了。」扬起巴掌扑了过去。
书香下意识扭了下脸,刹那间,灵秀愣住了。她从初为人妇到十月怀胎,不
管是惶惑还是欣喜孤独或者苦闷,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有了
盼头,结果呢,儿子都快被人抢走了。「就气我吧……」扬起来的手又无力地垂
了下去,紧接着她便一把给他搂进怀里。「妈都不想活了。」
要说怕啥,时至今日杨哥最怕的始终都是女人这哭。凤鞠走时他费了一箩筐
话,而艳娘哭时,他又呆若木鸡,除了愤怒诧异和嫉妒,醒转的内一刻,他拿刀
子捅人的心都有了。「妈你怎了……妈……」他搂着她,叫得小心翼翼,眼神里
也满是疑惑和不解,却就这么僵着,僵着僵着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
灵秀也紧紧搂着儿子,一动不动。她睁开眼,眼前一片凄迷,就这么看着如
此恍惚却又那样不近人情的世界,直到浑身上下淋个精透。书香又叫了一声「妈」,
灵秀才发觉儿子的身体也在抖。她看着他,他嘴唇一片青紫,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看着他从兜口里掏出鸡蛋举过来,下一秒人便弯下腰来。鸡蛋一直都还在儿子
手里举着,灵秀哭着说你傻,你祸祸人,嘴里喃喃,泪如雨下:「妈教给的都忘
了。」
进到屋里,书香戳在灶前有些不知所谓,水珠缠住他双腿,化成一条条黑黢
黢的蛇。灵秀给他扒去衣服,看着赤裸裸的儿子,内个周五的晚上便从她脑海中
蹦了出来,而内个周六的早上也从她脑海中一并蹦了出来。
玻璃背后是一片更为模糊的世界,风雨飘摇,真实且又虚假,就像这个世界
——都知道寡廉鲜耻,也都知道这是个不怎么令人不待见的词,但其背后隐藏的
是什么便没人再去追究了,亦如白天过后是什么,也便没人再去追究。
困乏的年代,困乏的还有精神生活,但一到晚上,灵秀便忍不住跟杨伟要,
做那些寡廉鲜耻的事儿。作为一个五十年代末出生、奔波成长于三岔口最后又定
居在泰南的人来说,褪却青涩时,她似乎也越来越多地品尝到了由一个少女转变
为一名妇人后的欣喜和愉悦——没啥能够比性爱更能解腻的,也没有任何一件事
物能够触动心灵让人能如此痴狂于沉浸在颠鸾倒凤的性交美妙滋味之中。劳作一
天最好的释放便是性交,新婚过后,即便持续闹口大腹便便,灵秀仍旧缠住杨伟。
她说快,她站在炕下就把屁股撅了起来。「来呀,湿透了都。」她示意杨伟来摸,
就这么勾引着他,直到坚挺的阳具插进屄里,直到她欢呼着呻吟出声。「来呀…
…操我。」当操这个字说出口时,她觉得自己的屄已经完全包裹住了杨伟的身子,
这让她无比兴奋,也更加活跃,「来呀……使劲操我。」紧随其后,阳具的撞击
伴随阴道的挤压,啪嗒啪嗒,咕叽咕叽,她本能地夹紧双腿,她甚至无师自通地
扭起屁股来给他套弄阳具,「舒服吧,舒服吧,舒服吧。」除了喘还是喘,什么
羞耻不羞耻,关起门来就该干关起门来的事儿——先你妈的操完屄再说。
好景不长——被婆婆一语成谶的丈夫考学走了,独守空房的滋味可把灵秀给
愁坏了,她日盼夜盼,不过她没用婆婆和姑子来陪,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又没法
过于表现自我,就也只能这么咬着牙熬着忍着。每每如此,她都搂着大肚子劝慰
自己,「你爸该回来了。」这么盼着,而一想到每个月月末的内两天,她便心潮
澎湃,整宿睡不好觉。
儿子落生,身边总算有个说话的陪着了,尽管他啥都不会说,也啥都不会做。
坐公共汽车去看丈夫已经是七八年的春天,儿子也有一岁了,勉强会走。路上,
她很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都飞起来了,以至于路人窥视喂奶这
一极不礼貌的行为都被她无视下去——爱看看且,又少不了一块肉,直到见着杨
伟。「饿了不让他吃?」她笑着说,她还说:「今儿我们娘俩就不走了。」她喜
上眉梢,知道自己下面已经湿了,包括胸口上被奶渍浸透后的湿痕,脸也肯定像
熟透的苹果,但她全然不顾,甚至不想再等下去——光天化日就来一场酣畅淋漓
轰轰烈烈的性爱。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当黑夜笼罩在半空上,这注定能让人胆大妄为去行
无耻之事了,进而也能找到人生自我。而灵秀此刻需要的就是自我,她要做一个
活生生的人,而不止是一个只能活在阳光下的人,所以,喂饱儿子之后她就迫不
及待地扒光了自己。「来呀。」她脸红心跳,却不做作,她说:「快来操我。」
现在她已能熟练地说出这个操字,而不等杨伟上身就已经骑了上去,如同新婚过
后的第二个月——她已在实践中彻底掌握了这个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的法门并乐在
其中,而且还创造机会,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了彼此爱的足迹。
如鱼得水间她上下起伏,欢快地吞吐著丈夫的鸡巴,突发奇想来了,都想把
男人整个人吞进自己的屄里。「舒不舒服?舒不舒服?舒不舒服?」她边跳边喊,
她今晚要大开杀戒,她要一直搞到天亮,「把我肚子灌大了。」她跨在杨伟身上,
看着身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满足的同时,跳着跳着高潮就出来了……
「妈,妈。我来吧妈。」灵秀被唤醒时,书香一手挡住狗鸡,一手抓向手巾。
他不敢直视母亲,他怕灵秀说他——毕竟,狗鸡又翘了起来。然而灵秀一句话没
说,只是撩了儿子一眼之后仍旧固执地抓着毛巾不放,内双眼就跟浸了血似的,
看的书香心里发颤,须臾间他就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灵秀把衣服脱下来,堂屋里的灯就灭了。整个过程书香说不清楚,跟在母亲
身后,上了炕,看着黑影挂好窗帘,铺好被子。灵秀照旧啥也没说,回身把毛巾
被一拉,盖在娘俩身上,搂著书香就倒在了褥子上。书香屏住呼吸,触手可及的
是母亲丰挺的奶子,感受到热浪以及拥过来时豆儿山摩挲后的变化,他想摸摸妈,
他闻到奶子的香味,潮乎颤抖温软紧致,像伊水河,让人总忍不住想去拥抱。
灵秀侧卧,稍稍把腿往上一抬,蹭着蹭着就搭到儿子的大腿上。书香嗫嚅地
叫了一声「妈」,回应他的是母亲急促的呼吸,其时在堂屋就看到了母亲的屄,
感受到贴在大腿上的茸毛时,他想保持立正姿势,又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翻了个筋
斗,然后斗大的汗珠随着狗鸡再度硬起来时,就从脑门上跌落下来。他喘息着,
他听到妈也在喘息,可越是不敢动下面便越是硬得发烫。
灵秀把手一扬一伸,搭在儿子身上,就这么压着,用咂儿挤着。她面色潮红,
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内两个周六的早上,儿子走后,她都呆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只不过前者她一宿没合眼,后者她睡了个安稳觉,殊途同归的是,两次都看到了
男人射出来的东西,尽管一个在套子里一个在裤衩上。
现在,灵秀又开始脸红心跳了。她完全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挑战的又
是什么。她用腿蹭起儿子的狗鸡,「打死得了。」她有些气急败坏,说这话时,
整个人已经悬了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糊弄我。」可能这就是她惯用的借口,
就是那支撑信念的理由,随后软泥一样又跌趴在儿子身上。
赤裸裸的接触本身就令书香难以抗拒,更何况又是被母亲压在身下。不过自
打内次母亲急眼,他就不敢再作了,此刻他瞪大眼睛,也张大了嘴巴,妈真就趴
在他身上,这回想动都动弹不了了。灵秀把脸一侧,够着手伸到下面抓起儿子的
狗鸡。书香几乎下意识就扫了一眼上晾子方向,虽说看不太清,却总感觉有双眼
睛在看着他。这时,灵秀已经扬起屁股,下一秒书香脑袋嗡地一声——妈这是要
捋我?
潮热粘腻的性器甫一摩擦,书香就绷成了一根棍子,一根火热且又活力四射
的棍子,随着灵秀稍稍一错身子,狗鸡就和屄彻底搭在了一起。紧接着,就听噗
呲一声,书香噎起脖子叫了声「妈」,灵秀「哦」了一声,吐著大气把小手抽了
回来,书香凉气倒吸,胃口竟暖和起来,也正是此刻,灵秀身子一软,整个人便
又跌趴下去,压在他身上。
被压在下面,书香想再说点什么,却在母亲湿热紧滑的蠕动中,热汗直淌,
嗓子眼里发出了类似鸭叫的嘎嘎声。他做梦都想跟妈好,却又在现实的打击中一
次次地败下阵来——甭看早已不是愣头青了,却没有一个女人是真正属于他的,
即便就算现在,他也不敢过于奢望。对他来说,这一切注定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莫说不被社会容许,妈这道关也肯定过不去,然而就是此时,所有这一切都变成
了现实,如梦如幻的现实,搬移到这间本不属于他的屋子里。没错,书香血脉喷
张,毛孔都炸开了,鼻间涌溢着海飞丝的味道,嗅着嗅着就又情不自禁地「呃」
了一声。下身被妈紧紧攥住,他抑制不住伸出手来,都已经触碰到妈腴滑的身体
了,手却又给她推了下去。
匍匐着身子,灵秀像蚯蚓一样紧夹着双腿。罪恶和羞耻令她兴奋莫名,然而
在伦理上她又非常抵触排斥——哪有当妈的跟儿子干这个的,还不都把儿子给祸
祸了!就是在这毫无章法且又重重矛盾之下,她挣扎着晃动起自己的腰,抽回双
手时,她把被子往上撩了撩蒙在娘俩的脑袋上。
咚咚咚地心跳强劲而有力,同样强劲而有力的还有彼此之间的呼吸,以及来
自于性器官的磨合与容纳——鸡巴头子泡在热屄里,吞吐间一下又一下地刮扯着。
书香置身其内,连鸡巴根子都能感受到吮吸之下的挤压和震颤。「妈,」情难自
禁,他咧开嘴,「妈,我受不了了。」急促喘息着,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妈在叫他。
灵秀半张着小嘴,杏核一阵翻卷,似喝醉了酒,又像是静极思动,开始一声接着
一声叫起了儿子的小名。「香儿……香儿……」如同长河岁月里呼唤儿子回家吃
饭,滑动的琴弦紧绷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脆,在风雨中竟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令人沉醉。
书香说不好自己叫的是妈还是咩,只觉龟头被一片火热包裹着,碾压着。灵
秀抱住他脑袋时,书香缩紧肚子,「哦」了一声。「妈,妈你轻点捋……」他结
结巴巴,他试图转移视线,不想这么早就结束下去,脸甚至都揪在了一处,然而
无济于事,内一刻,他控制不住地突突起来,体内流失的似乎不只是汗。
是不是汗反正灵秀已经没力气了。她绷紧的身体一片绵软,她想说妈不行了,
却实在羞于出口,在一阵足以使她忘乎所以喊出声的喷射中,就这么汗如雨下死
死缠住了儿子的身子。
禁忌随着高潮的到来再次被打破,除了喘息娘俩似乎都没有停手的想法。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念头一转的工夫,粘腻的身体便又开始动作起来,紧随
其后,当书香翻身压在灵秀身上时,他终于又叫了声「妈」。灵秀听出了那是一
种依恋自己时的味道。她手臂挡在眼上,绵软地回了一句,「不是你妈。」
不是妈是啥?快感前所未有不说,心理上的冲击也令书香蠕动而起的身体像
小猪似的在那拱来拱去。「妈……」叫声颤抖而有力,瞬息间灵秀便扬起手臂,
又把他搂进了怀里。她双腿一岔一错,交叉环在儿子的屁股上,「就不是你妈。」
她摇晃起脑袋,这还了得,顺着他意的话可还怎当他妈啊?尽管想法和做法相互
矛盾,但作祟的矜持和女人的含蓄又让灵秀不得不这么去做。
除了难以名状下的冲击以及食髓知味,回归母体后的感觉又令书香心里产生
一片幻觉——那是来到人世间不得不面对苦难后的一种渴望,渴望能够通过一种
仪式回归净土,再次回到母亲的子宫里。于是,他又扬起身子,朝灵秀阴道深处
抵了过去。「妈……」他抑制不住内心情感,晃动屁股朝里探去,已经找到了入
口,每每接触,他都能在入口处听到心跳声,亦如多年前扎在母亲怀里,静静地
听她给自己讲故事,于是他就把身体扬了扬,抽动中朝着灵秀泥泞湿滑的肉道挺
了过去。
灵秀张大嘴巴,颈起脖子时,双手已经搂住儿子脑袋。她把奶子一挺,也不
管儿子是不是张着嘴,囫囵着就送了过去。她下体犹如过电,滑落的双手又紧紧
抓在了被单上,仿佛临盆在即,涌溢着黏浆的双腿也耷拉下来,咕叽咕叽地,随
着体内抽动和流失或勾或张扭动起屁股。这感觉仿佛真的要生孩子,惶恐中又带
着丝丝欣喜和兴奋,以至于悄然而至的快感让灵秀在「呀」了一声后,渐渐起了
尿意。她咬着牙,本心其实不想哼出声来,奈何架不住阳具的坚挺和硬硕,一次
次划开心田,冲顶而至,让她情不得已。「妈,不行了……不行了……」呓语般
叫着,叫着叫着灵秀便抽泣起来,空灵的声音忽长忽短忽高忽低,起伏间,双腿
也在翕动,于是抖起的小腹便又哆嗦起来。
这一抖大概有个七八下,书香喘息着想擦擦脸上的汗,可惜没等起身就又给
灵秀抱住了。有如辍饮,在死死箍住儿子时,她又哼叫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
敢……胡来。」这或许就是她当妈能做的唯一选择和解释,如同怀孕时的自我安
慰,
巨大的喜悦面前,书香心里的内些不好的东西都被兴奋所取代了。沉浸在快
感中,他一边是闭着眼,一边则是伸出了舌头,朝着母亲汗涔涔的奶子舔舐过去,
哪还有闲暇时间胡闹。他嘴里带着丝咸味,哼哼着,缓缓起落着身体,一口接着
一口,于此,他还能感受到来自于狗鸡上的变化——妈给他裹得太舒服了,尤其
是当龟头从包皮里钻出来的那一刻,行进中仿佛一圈套着一圈,被妈阴道里褶皱
的嫩肉圈裹着,直至插在花心上——妈喘息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如此吧。别说,
灵秀的感受还真就给书香猜中了。她缓过气来,她偷眼观瞧,儿子果然「老实」
下来,静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她感觉自己就跟打黄油里钻出来似的,在出溜来出
溜去的,而当她发觉体内涨得无法言说时,终于忍不住把已经潮湿的被子从身上
扯了下来。
电闪一瞬即逝,儿子正埋头在她胸前,「臭缺德的,要吃到啥时……」灵秀
忍不住扑哧一声。就在儿子抬头的一刹那,余光也看到自己劈开的双腿。儿子就
扎在她两腿当间,而且还把内根致命的武器插在她体内。臭缺德的咋这硬啊?要
把你妈顶死是吗?晕乎乎的,她恍若置身在黄油中,就这么被出溜着,下体便又
连续汆出了好几道水儿。你个臭缺德的也不说戴个套,念头有如鬼使神差,登时
灵秀就臊红了脸。她有些心虚,也有些庆幸,还有一丝欢喜,就把藕臂横在自己
眼上。管他呢,反正比戴套时硬多了,就松了口气。
书香稍稍愣了下,妈说不让吃他就不吃,他就撑起身子。扫了眼上晾子,不
知为何,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运着气,他佝偻起腰来,双手刚搂抱住妈的大腿,
就听妈说了句,「你干嘛……」那声调他从未听过,或许这晚上所有声调他都没
听过——绵软颤抖琢磨不透,且又令他骨酥肉软,他所能做的就是延续下去,让
自己能做得更久一些。
灵秀双腿盘住儿子后腰,往里稍稍一出溜,书香就只得又趴了下去。他迅速
把手钻到身下,对着露在外面的鸡巴抹了抹,这时,灵秀哼了一声,紧接着,她
又重重哼了一声。书香「喔」着,把脸凑过去。「妈。」他叫着,在听到妈「嘶」
了一声吼,他「哦」着说:「妈,妈你轻点。」探着脖子,微微翻起白眼,贴趴
在灵秀身上。
灵秀长吁口气,把夹着的双腿散开,奶子都快给挤炸了,又去推身上内个混
球。「不嫌粘吗?」她哼唧着,脸一撇头一抬,抻出枕巾对着胸脯子胡乱抹了过
去。「没完没了。」
书香摸不清妈什么脾气,而且颠三倒四,当他撑起身子时,却又给搂了下去,
灵秀说你再瞎闹就滚一边去,「妈都快累死了。」颤抖的声音随着双腿的盘落又
搭在书香屁股上,这么一绞,书香就再次跌进那个熟悉而又湿滑的肉体上。脸近
在咫尺,连呼吸都闻得见,给她这么勾着,书香把双腿一绷,小腰一扭,噗嗤声
便像外面的雨声那样,密集地响彻起来。「又干嘛呀。」绷紧的声音从灵秀喉咙
溢出来时,肥硕的屁股也随儿子的推操颠簸而起,呱唧呱唧地。她抓着儿子手臂,
书香也吭哧吭哧地操着,鸡巴给打磨的要多硬有多硬。水声涟涟,他沉浮其内,
在粗糙的摩擦中,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妈。」兴许又开始叫了,总之他一直在
咩咩。灵秀打他,以至于泪流满面,声音都涣散起来,「不是你妈……不是……
不是。」飞来飞去的奶子在冲刺中不断拍打著书香的胸口,这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那叫啥?」他问着,正因为射过一次,这次明显变得持久且有力。「爱叫啥叫
啥。」灵秀披头散发,时而紧蹙着双眉,时而又翻卷双眼,连抓在儿子胳膊上的
手都耷拉下来,变得有气无力。「香儿……香儿……妈要来了……」灵秀的心弦
在极度兴奋中忽地又绷断了,「臭缺德的……妈要死了……要死了……」然而事
实她并没有死,非但没有死,反而在痉挛过后又主动骑跨到儿子身上,只不过这
次是背对着儿子。
因适才做得过于猛烈,以至于此刻躺下来书香仍旧在喘。他大张起嘴,电闪
破空而至,他立时看到妈模糊的背影,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小腹上起伏不断的
大肉屁股。确定那是妈的屁股,浑圆而饱满,撅起来时,光溜溜的屄上正连着一
根棍子。恍惚的刹那,书香甚至看到了棍子顶端飞溅而出的液体,啪嗒啪嗒地落
在他满是泥泞的腿上,又咕叽咕叽地,颇有节奏,而妈也用屁股正给他一下下捋
着。「妈……」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嘴里也快喷出火来,书香还想再说点什么,
却被灵秀掐住了里帘儿。熟悉的暗号传递过来,书香噎着脖子「哦」了一声,可
能是调子拉得有点长,妈在吸溜一声之后果然不再捏他,他就又「啊」了一声,
狗鸡也正好从上至下被捋开了。
颠簸中,灵秀仰望半空,雷雨面前,她低下头。昨儿在小树林里,她狼狈地
爬起来,在内群骑摩托的背影身上她看到了热血,她试图让自己体面一些,露个
笑脸,然而事与愿违,尊严在奶罩被扯开的一瞬间就没了。她把落在地上的手帕
和眼镜拾在手里,别看惊魂未定,心里却已打定主意。睡醒一觉,雨也停了,把
饭做好之后,灵秀拿起东西走出家门,直奔梦庄而去。把赃物递交到派出所民警
手里,交代完整个过程,又沿着镇公路朝南骑了下去。
书香爬起时,换洗后的衣服已经给放在炕上了。他看着自己松弛的包皮以及
粗了一圈的龟头,有些难以置信。饭在锅上,饼是新烙的,切开的鸡蛋齐整地码
在盘子里,还有拌好香油的咸菜丝。
「娘……」改口之后,妈又把手搭在书香腿上,他咧着嘴,好半晌才憋出一
句,「灵秀……」妈却在这叫声下倒了下去。「不行。」她喘着,搂著书香滚到
了窗前。先是西墙上的小窗透出一点亮光,继而窗帘也透出亮光。娘俩不约而同
顿住身子,又不约而同撩起窗帘。雨仍在下,泛白透红的脸上也在下雨,在看清
彼此脸上的表情后,啪叽声又响了起来。
「妈。」
「我打死你得了。」
「妈你别打。」
「叫你……祸祸人……」声音绵软但女人味十足,想再听听,结果冲击之下
又变得几近无声。开始灵秀还挡住双眼,而后见儿子低头在瞅,一气之下伸手搂
住书香脖子,另一只手也扬了起来,抱在他后脑勺上。「你还看……」后面的话
没来得及说,手指就抠进儿子脊背的肉里。那一刻,她像每一个性交中的女人那
样,搂紧男人的身子,又像每一个母亲那样,把儿子抱在怀里。「妈……妈啊。」
书香眼前一片漆黑,在口鼻陷入妈柔软的奶子里时,他喘息着又停止了抽动。丰
盈鼓突而且肥沃的阴皋一直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其上的一小撮阴毛早已被水打
湿,杂乱地铺在其柔软的小腹下面,不用看也知道,狗鸡正在水汪汪的穴里泡着,
被一下下地夹裹着。其时灵秀瘫软如泥,正两腿大张,听到儿子说了句不行还是
啥别的什么,就又把手挡在了眼上。「不是你妈,不是你妈……」她尖叫着摇起
脑袋,还挺了挺屁股。在颠簸中,心声告诉她,儿子真的长大了,然后她双手一
松,抓在了床单上。
书香挺起身子,得获自由之下就又开始抽动起来。他擦了把脸上的汗,越做
越快,或许正因为头一次看到妈这个表情,或者说是重温梦里的情节,就又擦了
擦眼上的汗。他想把妈扛起来,想在射的时候把身体抽离出去,但身子却给妈健
硕的双腿锁住了。「妈,妈,」在灼热中,他频频叫着,「要,要射了。」龟头
越戳越粗,也越来越麻,但妈好像没听见似的,脑袋摇奶子也摇。「香儿……」
突如其来,妈脸颊上一片陀红,瓦蓝色杏核里也一片水渍,冲击之下,在书香眼
前慢慢涣散开来,「还知道是妈……」她小嘴翕合,似咬非咬在嘴唇上,刹那间
颈起脖子又呜咽起来,还把手搂在他脖子上,「不行了,不行了……」狗鸡在一
阵紧似一阵的揉裹之下,书香猛地扬起脸来,他挥汗如雨,咬紧了牙关,耳畔就
又响起妈的叫声,「来了香儿……」
第四十四章一无所有
褥夏前的一个晌午,云丽打外面走了进来。她两手提溜着东西,进屋就说热
死了,「外面不得有四十度?」裹挟着一袭香风,出现在众人眼前。始见她归来,
大伙儿均放下碗筷,李萍站起来问吃饭没,杨廷松也站了起来,看了看云丽,指
着锅台上熬好的稀饭对老伴儿说:「快,先给盛碗绿豆汤,啊,解解暑。」
「提溜这么多东西,能不热吗?」说话间,灵秀已经走到云丽近前,「才刚
香儿还说呢,听见外面有动静。」笑着打云丽手里接过手提袋,一起走进内屋,
「念叨半天了,念叨来念叨去就把你给念叨来了。」灵秀这么一说,云丽也笑了
起来:「没白疼。」朝外努嘴的同时,拱了拱灵秀胳膊,「一晃二十多天,个头
又窜了。」
灵秀「嗯」了一声,说:「傻高傻高的。」被屋外之人问了一声「谁」后,
云丽就笑,灵秀脸一红,挽住云丽的手,说甭搭他,「见天直拨楞登,净犯楼劲
了。」走回堂屋,少了口人,一问才知,感情书香跑出去了。
除了尽头房山边上的两架柴禾,除了胡同口探出脑袋的枣树,门前空空如也,
就这样,怎么来书香就又怎么跑了回来。「啊,你走他也走,比着一起走。」进
屋就开始埋怨,好在随后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笑,落座后,他这才得空把目光落
在云丽身上——脸上敷着淡妆,眉也给修成原有的波浪形,看着还挺性感。二十
多天没见,冷眼这么一扫,娘娘似乎胖了少许,当然,说丰腴或许更具体吧——
乳白色无袖真丝衫下,胸脯拔得老高不说,连身下穿的牛仔似乎都膨胀起来,就
内大屁股,侧面看就跟塞了足球似的。
灵秀问云丽怎回来的,说:「我哥也有日子没回来了。」
绿豆汤入口,云丽边笑边用手往怀里搂风,这才说,是小李送她回来的。
「行李箱放县政府了,他大说有事,晚上回来。」其时她秀发高绾,可能是因为
刚打院里进来,现在又喝了两口绿豆汤,脑门已浸出一片亮光,连小脸看起来都
白里透红。
雨后,西场树丛里便架出一道彩虹,招蜂引蝶自不必说,天是一色蓝,水也
是一色透亮,连树叶都新生婴儿般浸出一道道腴嫩色。本来约好要去踢球,结果
给这大雨一再耽误,一直拖到现在。「得回没上午走,」庆幸的同时,书香跟云
丽又解释起来:「你要下午回来,没准儿我都飞陆家营了。」这么说,还偷偷扫
了灵秀一眼。
云丽「哦」了一声,伸手摸向书香脑袋:「咋还把中分给剪了?」见他低头
不语,一笑间又把目光转向灵秀。灵秀瞥了一眼儿子,随即眨着眼说:「谁知他
什么时候剪的。」似浑不在意,眼波流转,环顾一圈之后,说:「我不也刚回来。」
如她所说,只不过稍稍提前几个小时。昨儿留宿在陆家营,沈怡问她,你们娘俩
这是怎了,跟捉迷藏似的,「前儿个晚上就给来过电话,急不撩的。」听她这么
一讲,灵秀把头低了下去,有些走神。沈怡看出她心里有事,抓住灵秀手问:
「到底咋了?」开始灵秀还不说呢,后来被问急了,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她这一哭,勾得沈怡心酸,也跟着哭了起来,姐俩就这么抱在了一起。
哭过一鼻子后,灵秀心里稍稍好受一些,抽搭着,把经过讲述出来。听闻灵
秀讲她被扑倒时,明知有惊无险,沈怡还是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灵秀说当时我
都傻了,反正横竖是个死,怎也不能让他舒服了。「要不是内群流氓救我,多半
你也见不到我了。」唏嘘的同时,她又长叹了一口,「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当
然,说归说,和儿子之间的隐情自然避而不谈,给撇了过去。
至于说流氓这块怎么就突然闯进来,虽说被灵秀一笔带过,个中细节沈怡倒
也不是一点不知。她说亏着是长风背后使劲,难得灵秀没驳斥,而后听灵秀说今
个儿上午去派出所备了案,免不了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真要查起来的话……」
灵秀摇摇头,也知姐妹心里担心着啥,她把眼一闭,愣了好半晌才说:「过
这几天我再陪你打胎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随后她睁开眼,点着烟后,在忽
明忽暗中问沈怡以后什么打算,「难道就这么囫囵着过了?」说这话时,她有些
怔怔,才刚的决绝此刻又变得迟疑起来……
正晌午时,院子里就跟倒了一地黄油似的,雾气昭昭,房子似乎都开始摇晃
起来。才刚不久,渭南广播电台还播放着流行歌曲呢,这会儿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已经跳了出来。她说:「炎炎夏日注意防暑。」她还说:「去河里洗澡要结伴而
行。」插播两个广告之后继续点播,电匣子里便响起张楚的内首歌——孤独的人
是可耻的。就是在这昏沉慢摇的午后,书香尝了块巧克力——娘娘说这是外国货,
香港内边的——铁盒上面标记着英文feodora,瞅着倒挺花里胡哨,打开
以后,里面的包装更是五颜六色,他就从里面挑了一板儿掰开,尝到嘴里有些微
苦,还有股烟味。
许是无聊,也搭着吃完饭没什么事儿,看她们絮叨起来没完没了,书香就把
狗子抱到自己腿上。「瞅你们肥的,啊,瞅你们肥的。」掐掐这,掏掏那,逗楞
完这个逗楞内个,「别上我这起腻来可,还得睡觉呢。」开始都没在意,一来二
去灵秀就听出音儿了。她呸了一声,说:「大人说话你起什么哄。」凑来也知道
老两口有午睡习惯,就招呼起云丽,「去前院。」正中下怀,书香也乐得其所,
自然充当起跟屁虫的角色。
他抢上前,拎起大包小包来,紧三步慢两步尾随在姐俩身后,他看着妈和娘
娘并排而走,说是不去琢磨,却架不住心思旁骛总往内方面靠,是故,这俩眼珠
子在二人身上就转悠起来。其实吧,说是转悠。又有些色大胆小,毕竟前两天刚
惹毛了母亲,看也是偷着来,不敢正大光明。就这么贼溜溜的工夫,姐俩已翩然
进到屋里。
把东西给放到炕上,还不到一点,书香说转悠一圈你们都去哪了,「事儿办
好没?」这话问的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灵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云丽则撂了句「办好了」,姐俩便又交头接耳笑
了起来。
书香正心思摇曳,冷不丁地,灵秀就把身子转了过来:「看啥看!还不出去!」
被妈呵斥了一句,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抹抹脑门上汗,往外挪起步子,擦擦
地,退到堂屋时,又蔫溜溜地转回身子,捏起门帘一角把目光探了进去。他看到
姐俩又开始说笑起来,又看到妈从娘娘手里接过一个手提袋,而后妈就开始脱衣
服。妈真白,也确实有些胖,站在镜前比对着裙子时,裤衩都陷到屁股沟子里了。
「上身儿看看。」娘娘在撺掇她,又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鞋盒,「这也
试试。」片刻间,一双白色短高跟便给她放到桌子上。
书香瞪着俩眼正看得不亦乐乎,感觉不对付时,灵秀已经转过身来……
乍泄的晨光透过窗子一角映在灵秀脸上,哗哗地,其时院内还雾蒙蒙的,清
脆的雨声萦绕在耳畔,灵秀眼里也一片雾蒙蒙的。露珠散落在荷叶之上,抖落中,
缕缕青丝便缠住额头,娇喘的脸上也已白里透红。书香就这么伏在母亲身上,半
张着嘴,耸起屁股不时哼哼两声,沉浸在一种自我释放之中。眩晕的感觉像是坐
在船里,听到有人说「来呀」,他就把手探到下面,捋着妈汗涔涔的大腿摸到她
屁股上。
灵秀翻着白眼,脑子里一片飘忽,白皙的脖颈上青筋都竖了起来。「嘛……」
她耳畔响起来的调儿充满疑惑,觉察到屁股被抓来捏去时,她睁开眼看了看,眼
前模模糊糊,但渐渐清晰渐渐明朗的声音却透出一股颤抖,急促而又慌乱,「妈,
妈——啊妈」,断断续续的哼唧声钻心似的,在她耳边扩散开来,扩散开来的还
有眼前被搬起来的右腿,灵秀晃了晃腰,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大力碓得「鞥」了起
来,她把胸口往上挺了挺,她控制不住自己,脚趾头也跟着蜷了起来。
给这牢牢夹裹着,书香张大了嘴巴。「妈,妈妈。」他叫着,小肚子越来越
热,鸡巴也越来越麻,噗嗤噗嗤地,他知道自己要射了。
「鞥」地一声,灵秀情不自禁哼出声来,还下意识把腿搭在书香腰上,往身
前勾了勾,随即拖起调子,又哼了起来:「不行,昂——」失语之下,顶在心坎
上的家伙又胀又硬,刮扯起屄来也是又酥又麻,快杵死她了。
交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哦」了一声过后,书香朝前一碓,抽搐着喊了起来:
「妈——」。灵秀也「啊」地一声喊了起来:「不行,不行了……啊,啊……」
她双手死死抱住书香脑袋,双腿也不由自主地盘在了他屁股蛋儿上。书香咯咯着,
嘴里叫着「妈」,又开始抽插起来,「妈我不行啦。」
灵秀摇起脑袋:「别,别召妈……」坚持没两秒,就给这股股热流捣的矜持
不再,眼前一黑,失口喊了出来:「妈快死了……」紧接着人也抽搐起来。
书香噎着脖子,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较劲,眼皮乱眨。喘息声混做一团,
好半晌灵秀才缓过劲来。「你,你个臭缺德的!」她尖叫着,言语粗俗而直白,
须臾间便杏眼圆睁,伸手去推身上的人,「还,还不下来!」那颤巍巍地哼叫和
贴在身上的喘息让她花容失色,而身下的蠕动又令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呀。」
几乎带着哭腔,挣扎着蜷起身子,作势欲踹。
酣畅淋漓过后,书香倒是睁开双眼。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即便此刻恋恋不
舍,也不得不当机立断——用手一撑让身体抽离出去,于是,摩挲中就又传来一
道拔瓶塞或者类似这方面的响声。与此同时,灵秀也是呀地一声。她打着挺儿坐
起来,书香闪身躲到一边,她说:「你干嘛……」用手捂住下体,调儿都变了。
书香人斜歪在窗下,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凉风袭来,手一抖,忙挡在狗鸡上。
只这功夫,乳白色粘稠物已从灵秀小手的缝隙中溢了出来。她转着指头抹了
抹,屄上滑溜溜的,手指头也滑溜溜的,低头看去,赤红的屄唇外翻,正往外不
断溢着精液,再抬头时,见一旁半跪不跪的人也在看她,登时勃然大怒:「你,
你还看!」劈手便抽了过去。
巴掌划出一道弧线,随后「啪」地一声抽在书香脸上。刹那间,灵秀身子一
颤,手扬在身前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不躲呢?正心神恍惚,见其不退反进竟还
跪到自己身前,心中气短,手一软,捂脸呜咽起来。
淙淙水声打身遭飘过来,书香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起初他小声叫了两声
「妈」,而后血往上涌,梦碎间天仿佛也塌了一般,就抡起巴掌往自己脸上呼了
起来。他要打醒自己,不然怎就鬼迷心窍干出这事儿了?
「干嘛啊,干嘛抽脸……」沙哑的声音绵软却固执,灵秀扑上前时,身子也
几乎被儿子抡起来的手臂拽了起来,「不要我命吗……还不许妈发发牢骚……」
她抽搭起鼻子,氤氲而起的水雾再次充斥在杏眸里,随着哽咽越聚越多。
这个清晨,扑面而来的除了熟稔的体香和特有的汗味,更有一个女人无助的
哭声,让书香牵肠挂肚,让他泪水磅礴。「气我吧就,就气我吧,」妈颤抖的身
体和颤抖的声音一并落在他眼前,「气死就没人要你了。」哽咽声和丰挺的奶子
最终也一并落在他脸上——细腻湿滑,躁动中又带着股温和,内一刻,他喉头滚
动,更是泣不成声,咚咚咚的脉动敲打在心坎上,脸颊也擂鼓一样,跟着胀热起
来。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中,他找了根烟点上,他口干舌燥就这么在炕边上
耷拉着脑袋。烟草干苦的味道混合著粘稠的唾液顺着舌头打转,黏糊的空气里,
他能感觉到母亲打身边晃来晃去,但他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除了雨声,堂屋也响起哗哗声,直到水盆落在近前,白皙的双腿也站在身前。
妈曾说过,男孩不能太邋遢,还特别指过说要勤洗澡,「以后娶媳妇儿更得注意,
别回弄得两口子掐架要我这当妈的夹在当间儿受气。」委婉但大致如此。即便就
是现在妈啥都没讲,所做之事也是这样,书香就往后缩了缩身子,仍旧没敢抬头。
粘稠的空气里,他看到妈伸出手来给他捋开包皮,随后把沾过水的细毛巾搭
在上面,说不好心里怎想的,他就忍不住叫了声「妈」。妈没理他,手却停了下
来,还抖了一下,这让他越发心虚忐忑,而整个过程始终都在悄然中进行着,直
到恢复平静躺在炕上。
灵秀蜷缩着身子,眼皮在打架,耳朵却一直在支棱着,像是在聆听窗外的雨
声。风呼啸而来,雷声也隐隐,她强打精神看着小窗,才刚短暂的透亮又渐渐模
糊起来。「还不睡觉!」冰冷让她觉得这是身为母亲该有的尊严,她认为这样也
有助于化解羞涩,「再胡来饶不了你!」知道儿子还没睡,就把脚丫往后探了探,
听到他「嗯」了一声,她松了口气,「以后都得听我的!」这么犹豫一下,手还
是背过去,抓挠着够在儿子的胳膊上,「还抽嘴巴子!吓唬你妈是吗!你妈什没
见过,啊!以为妈是吓大的!」往前一带,把它抻到自己胸前,放到奶子上,随
后身子一蜷,往后缩了过去。「听见没!再胡闹饶不了你!」
心口窝咚咚咚地,儿子说听见时,灵秀就又吐了口气。她脸上又浸出汗来,
好不容易稳当下来,屁股上戳起来的东西又臊得她满脸通红。「还不睡……」身
子猛地一转,干脆面向儿子,而且还把手伸了出去,抓向身下,「我告你,再这
样儿就给我滚出去!」
「妈。」叫的同时,书香缩肩塌背,往后撤起身子。
灵秀本想抓捏儿子大腿给与警告,结果却抓在狗鸡上。「别叫我妈!」她这
么一捏,就把狗鸡拿在了手里,「对着干,还对着干吗?」
「妈,妈……我也不……」
「我不听,我懒得听,」说着说着灵秀就又虎起脸来,「不睡觉又腻歪人,
就得滚出去!」
书香咧嘴求饶:「听你的还不行。」
「用你听了?欠你的!」松开手后,灵秀气呼呼地把身子转过去。她耳根子
发烫,不见动静,又把身子侧转过去,「咋不言语?聋了!」但很快又转过脸来。
「听见了。」
「听见了不答应?不乐意听就走!」有如机关枪似的突突起来,更似暴风骤
雨,「反正,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也别跟我过!」反手抓向身后,捞起儿子胳膊
搭在自己小肚子上,「睡觉!」
……
「还看!」声音和表情如出一辙,惊醒的同时,书香朝后一缩脖子。早上妈
进屋时,他也一缩脖子,他屏住呼吸,以为妈没看见,哪知随后妈就撩开门帘,
站到他面前,「鬼鬼祟祟又干啥来?」书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好容易说出口,
妈已经走进东屋:「能,下午能去踢球吗?」「拦得住你吗?」妈说得他面带愧
色,都开始打起退堂鼓来。「你说妈拦过你吗?」撩开门帘,妈抱着毛巾被走出
来,他看她脸上像是啥都没发生过,简直判若两人,「臭缺德的,看啥看?」缩
回脖子的内一刻,书香看到妈脸红了,百年好合映衬着内张芙蓉脸,似笑非笑。
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脸上何尝不是火烧火燎呢。
快到陆家营时,书香就看到人群里的许加刚,这屄晒得黑不溜秋,嘴一噘,
跟鲶鱼似的。看看王宏,又看看胖墩,哥仨面面相觑,不知内家伙怎又跑过来了,
也没准儿,人家姐姐不在陆家营吗,跑过来陪着也合情合理。停车之后书香也把
背心脱了下来,光起膀子。柴鹏进院去拿冰棍,书香打茅厕朝他招手。「我可不
吃。」这么热的天,卡巴裆都黏糊糊的,蛋子也嘟噜下来,「冰水有吗,来一瓶。」
让他纳闷的是,表嫂竟然在家坐着,没去打牌,就树荫凉底下聊蛋这会儿,都跑
两趟厕所了。
等人这功夫,书香进到里屋去换球衣,沈怡让他晚上留这吃饭。「不告你妈
了吗。」她伸了个懒腰,随即又歪在炕头的墙上,「你爸回来没?」
「我娘娘不回来了,踢完球就得走。」书香朝她嘿嘿两声,护腿板和袜子暂
时没穿,太热,见她似眯非眯,问道:「这是要睡觉还是咋地?」又怕她一时睡
着了,忙追了一句:「我妈昨儿个都干啥来?」
沈怡撩撩眼皮,让书香给她把电扇搬来。「说你也不知道。」说着,还抖落
两下体恤衫的领子,或许是动作幅度有些大吧,内对奶子便在书香眼前颤了起来,
「快点,我这热着呢。」
「热?」书香撇了撇嘴,扫了一眼沈怡胸口,禁不住呵呵起来:「脱了不就
不热了。」
沈怡呸了他一声:「油嘴滑舌,紧着点!」见他眼神乱瞟,又呸了一声,
「看看看,要不嘬口尝尝?」
「多大了。」书香嬉笑着把电扇搬到跟前,刚给她把风速调好,沈怡便晃着
身子「呕」起来。「怎了这是?」那蒲白的奶子打垂下来的衣领中敞露出来,话
也紧随其后说了出来,「贪凉闹的。」她耷拉着脑袋,还摆摆手,嘴里哈着气,
这么一晃悠,挺起来的奶头也窜进了书香眼里。
「我说那就别吹风了。」
「没事儿。」
「要不你喝瓶藿香正气,别是中暑了吧。」不知是不是错觉,表嫂看起来也
胖了不少——和奶子一样,白花花的肚皮叠着嫩肉,都腆了起来。「也不学好?
啊?」毫无征兆,书香就被她抓个现形……
人凑齐了,大伙儿就往北招呼下去。几天不见,焕章看着倒还挺有精神,他
问杨哥怎把头发给剪了:「不合你风格。」「我啥风格?」书香说这我还热着呢,
下意识拢了拢头发,曾经飘逸的中分如今已经变成了平头,就干撸了两下,「这
多凉快。」嘿嘿两声过后,他告焕章说后儿想着回家吃席,「反正也路过辛家营,
去姥家把凤鞠召来。」
焕章「啊」了一声,说:「暑假也不在家待着?」心说二人准是又闹情绪了,
「交给我了。」他信誓旦旦,边跟杨哥说边朝前面人群里的某个家伙的背影努了
努嘴,「这屄说过两天可能又有新货。」随即便想到和吴鸿玉野合时的快乐,就
压低声音嘿了一声,「还别说杨哥,一边听一边搞,真挺过瘾。」
书香干笑两声,说:「又爽了哈!啊!」像是突然被谁发现了秘密,说得挺
溜,脸却红了。值得注意的是,北小郊战斗力很强,中场内个姓魏的哥们能力更
强,带起节奏来不显山不露水,看似随意这么一脚,却轻而易举就把梦庄后防给
撕扯开了,频频给己方后防施加压力。「照这样下去,还指望着赢?」焕章当守
在后防线上,书香说他昨儿肯定没老实。「不写作业又不待家里干活。」说这话
时,脸早给晒的通红一片,眼也给汗水杀得眨来眨去,「要不这憋着的劲都跑哪
去了?日了,捋管不也得分时候吗。」年轻人不就应该朝气蓬勃吗,哪能为情所
困,不过他明显口不应心。
回家前,说好要去老桥头跳水,结果到防空洞左近时书香就改了折子——
「跳什么水还,我看就这得了。」他一变,众人也就跟着一起骑向了坡下。过了
坟地,远处河两岸攒动的人头便闯进视线当中,不知是不是下几场雨的缘故,也
可能是因为开闸放水,伊水河的水位疯长,把岸两边的芦草都给淹了。
看着众人脱的精光,看着他们卡巴裆里的黑毛,书香把头一低,也扫了眼自
己的卡巴裆——光溜溜的狗鸡被包皮裹着,眼下也算是个爷们了,不比谁矮,内
地界儿竟还寸草不生,多鸡巴扯淡啊!
跳到水里时,感觉如见天堂,书香就悄没声地把手伸到了下面。狗鸡有些抽
抽,嘟噜下来的蛋子也在这个时候抽抽到了一处,成了一个肉疙瘩。稍稍一捋,
龟头轻而易举就探出脑袋,跟周围伙伴儿说着话,狗鸡凉飕飕的,舒服的同时,
他把脸仰向半空。天仍旧很蓝,太阳也依旧晃眼,唱了句「我曾经问个不休」,
一个鹞子翻身扎进水里。
见杨哥一马当先招呼下去,焕章和众人做了个眼神交换。两个深呼吸后,他
挥起手臂正要奋起直追,一旁有个声音便钻进他耳朵里。「跟杨哥要作业没?」
焕章扭脸看去,许加刚正斜眼瞅着远处,当不当正不知的也不知这屄带没带耳朵,
「催啥催,不都说返校再说了吗,还问!」
「又不是白问,到时……」
「白不白问不也得容杨哥工夫吗。」耽搁这会儿,杨哥都游出去十多米远了,
正鱼似的往前窜着。「诶我说,日头什么时候打西边出来的,啊?你大爷不教育
局的吗,着急的话找他掏一份答案不就得了。要不,找谁给你写不也行吗。」
「作业还能让人替写?」
书香确实像条鱼,也确实像鱼那样在水里游着。过剩的精力让他轻松地游到
了河当间儿,他回头看了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下面又
铁棍子似的硬了。他说不好妈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也曾试图在她洗被单时跟她
好好解释解释,然而事实面前,夜晚千条路白天卖豆腐,他竟张不开嘴。他骂自
己怎怂成了这样儿?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怎样才能让妈高兴起来。
一口气游到对岸,狗鸡总算是软了下来,仰躺在水光天色中,脑子里人影乱
窜,心下却又开始嘀咕起来。这嘀咕来嘀咕去的,一直嘀咕到家。回到家时,胡
同里已归置齐整,刚一进院,他就听见屋里传来大爷的说话声。他往前紧跑,看
见杨刚时,人往半空一窜,跳着便搂住了杨刚脖子。「都干啥来!」他也说不好
为什么会吼,眼角还湿了,「说好跟我一起看球!」这两天浑浑噩噩,他快神经
了。
杨刚伸手一搂,把书香抱在怀里:「来,大颠颠,长没长肉。」这让书香有
种感觉,仿佛穿越回去,回到了内个跳在大爷背上哇哇乱叫的时刻。他就这么被
搂着抱起来,他说:「我得跟你喝口。」杨刚说好啊,松开手后,又笑着说:
「大也正想跟你比划比划呢。」也就是此刻,书香瞅见妈在看他,那似笑非笑又
说嗔不嗔的样子让他心里一慌,霎时间,进屋后的内股劲头便一下子都没了。思
前想后,他认为这多半是因为自作主张闹的,便蔫溜溜凑到灵秀面前:「妈,吃
饭能喝酒吗?」
灵秀还没说话,云丽这边倒先笑起来了。「傻儿子,还啥都用请示?」她边
笑边说,花枝乱颤,「娘娘给你做主。」这话声一落,灵秀拄着额角也笑了起来:
「就是傻,瞅这可怜劲儿,我就跟后妈似的。」直笑直摇脑袋。
直到吃饭,书香才知道原来父亲也回来了,但这丝毫没影响到喝酒情绪,甚
至半截腰他还跑去前院把烟斗拿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给烟斗续了一锅,吧嗒吧
嗒抽了起来。「还是这么抽有劲儿。」随后又续了一袋,种着火把烟斗送到杨刚
手里,「你尝尝。」端起酒杯,跟大爷碰了一个,抿了口白酒,抄起桌上的鲍鱼
就嘬,吸溜吸溜地,而后又大嚼起来,「吃完它——还睡得着觉吗你说?还不净
折跟头玩了。」旁若无人一般,开始在那自说自话。
一口酒下去,杨刚手里的酒杯并没撂,他又扬起手来示意小伟跟父母喝了一
口。「提前祝妈生日快乐。」他左手烟右手酒,衬衣早脱下来了,丝毫不像一个
干部,「这一年年的,过得多快。」这一慨叹,杨廷松也慨叹起来。「时光催人
老呀。」他衬衣也脱了,身上穿着一件和大儿子同款的白背心。「我看啊就别走
了。」边建议边说,还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云丽,笑着说西屋有睡觉地界儿,
「也有阵子没下棋了,完事下两盘。」
云丽这边跟灵秀正小口抿着白酒,扭脸也扫了一眼杨廷松,就对杨刚说:
「我这下午净睡觉了,也没时间收拾屋子,要不你就留这吧。」看见书香瞟过来
的眼神,她捏着酒杯转了转,又笑着跟灵秀说:「俩孩子五口明儿个都回来,当
面不说,背后儿媳妇不得挑啊,说这婆婆怎这么懒,连家务都不做。」
杨刚说也是哈,嘬了口烟后,笑着对父亲说:「改天我再陪你。」话刚说完,
这边侄儿就把酒杯举了过来,他就跟书香碰了一下。
曲终人散,书香驷马汗流已经有些晕乎,正所谓酒壮怂人胆,鼓足勇气之后,
便趁众人回屋之际走进厢房,来到灵秀身后。他看着母亲背影,他说妈,他说儿
子对不起你,说着说着就哭了。
灵秀正忙着,吧嗒一声,手里的碗掉落在水盆里。她闭上眼,把手搭在围裙
上,她说你要干嘛呀,轻叹着转过身。
书香说:「妈我错了。」腿一软,跪在灵秀面前。
「糊弄妈眼泪还是气妈来了?」灵秀鼻子酸溜溜的,紧接着眼窝也湿了起来,
「妈又说你什么了?还不起来?」跺着脚,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书香知道妈腻歪跪着,站起来,从后面搂住灵秀的腰,把脸贴在她脊背上:
「以后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就跟妈说这个?」
「儿子没做缺德事,也没骗你。」
灵秀叹了口气,转过身子一把掐住儿子胳膊:「疼吗?」
书香一动不动,咬着牙说:「疼。」
「疼还气妈?还不听妈的?」收回手,灵秀把胳膊一张,抱住儿子:「还说
将来养着我呢,气都给气死了。」只这会儿,心头倏地清明起来,内双眼睛也越
瞪越大。她承认自己有错,也知道不能把责任都归咎到儿子一个人的身上,可问
题是……难道说命犯桃花要跟香儿纠缠一辈子?思及至此,她心怦怦乱跳,脸也
涨出汗来,转而想到自身境遇和不公,禁不住又推开儿子。「反正,」她把脸一
绷,「就得听我的,我说什么是什么,要不就甭跟我过!」经她这么一搞,书香
「啊」了一声。「啊什么啊,妈就王道了,以后也王道,一辈子都王道。」气恼
恼的样儿就跟孩子似的。
书香本身就是孩子,灵秀面前自然点头如捣蒜。他说晚上我从哪睡,还从兜
口掏出烟来给妈点了一支,「听你的,都听你的。」
灵秀哼了一声:「甭听我的,我又管不了你。」嘴上连说去去去,心发突突,
「在这碍手碍脚,净给我添乱玩了。」往外轰了起来,等儿子走出厢房,她长呼
了一声,衣服都黏身上了……
第四十五章惑解
屋内人满为患,大人孩子的,光圆桌就围了三桌,且还不说炕上坐着的。电
视机里放着什么动画片,感觉和西游记差不多,区别就是后者是五频道放的,前
者是泰南电视台放的。
此刻,灵秀和云丽站在胡同口正迎宾,跑前跑后书香追在妯娌姐俩屁股后头
已经转悠了若干圈。他说反正我也没事儿,「屋里乱哄哄的,待着不也是待着嘛。」
说这话时,他从工装裤里掏出手绢,悄悄塞给灵秀,随后也给云丽手里塞了一块。
「我给你们拿水介。」就这么着,翻回头又跑向后院,然而等他拿水再出来时,
人都不知跑哪去了,倒是汽车见多,都快把路堵死了。
「马里千的幻术是给莲伽破了,后来无双华不也被降魔罡破了。」
「你吹牛逼!」保国卜卜楞楞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到耳朵里时,书香也正好走
进堂屋。「我问杨哥介。」没等书香找寻,保国就打里屋跑出来了,「那罗王也
死了是吗杨哥?」愤愤然,似乎那罗王就是他自己。
书香踢了保国一脚:「你个乌鸦嘴。」这正忙着,哪有闲心跟他玩啊,「看
你灵秀婶儿没?。」屋里没见着人,宝国也说不知道,书香就转身去了前院。前
院沈怡秀琴和艳艳正屋里唠着呢,书文和书勤两家也陪着一起唠着。
书香倚门口探头探脑,虽没言语,却还是给众人看出来了——「找谁呢这是?」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随后众人都把目光转到书香身上。「啊?」他咧开嘴,借着
呵呵两声说:「找谁?谁都不找。」眼神一溜,看到颜颜跟凤霜正炕上玩呢,走
进屋,扬起手来朝她喝了起来,「来颜颜,三叔带你出去玩介。」快一岁半的孩
子,有人张罗出去自然满心欢喜,被抱进怀里之后更是不下地了。「快拉倒吧,
三叔也就说说,还真摽着三叔不放了?」书香嘿嘿着,把她往谢红红怀里送,
「找你妈介,等天凉快了三叔再带你出去。」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颜颜小手抓
着他体恤不放,小嘴一张,哇哇哇地,死活就得带她出去玩。
书文书勤哥俩抿嘴偷笑,书香冲他们说了句真行,转回头又哄颜颜:「吃不
吃甜甜?」连说带比划,嘴里吸溜溜地,「吃甜甜就得听三叔的,要不,三叔就
不带玩了。」抱着她走到柜子前,单手从里面把昨儿个云丽带回来的巧克力拿了
出来,悄没声地掰了一块,塞到颜颜手里,「这回行了吧。」不等颜颜把糖塞进
嘴里,人又给他送到了炕上。「他奶内?」趁此之际,书香来了个迂回,「没进
来吗?」
书文说没在外面,书勤说也没看见人,「没进来啊,没去后院?啥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说,不刚打后院出来吗。」书香干笑着一扭脸,走到柜
子旁又掰了块巧克力,递到艳娘手里时示意让她去哄凤霜,「行不行先尝尝。」
他说这玩意吃到嘴里有点苦头儿,孩子尝了多半会扔,果不其然,话刚落颜颜就
鼓起小嘴呀呀起来,巧克力也扔了,抓住妈妈衣服开始不依不饶。「咱大人不也
能吃吗。」这么说的时候,分别给沈怡和琴娘也掰了一块。多日不见,琴娘胖了,
似乎所有(女)人都胖了,不过书香还就喜欢这胖淘淘的样儿——丰满多肉,屁
股是屁股胸是胸,这是不是与生俱来他说不好,反正比内些竹竿看着舒服,也更
有味道。「焕章跟大鹏内?凤鞠呢?」书香这话明显是对三个人说的。沈怡说大
鹏跟焕章一起走的,秀琴点头说是,「可能去北头了。」然后艳艳才说,「凤鞠
跟同学在家呢。」
书香「哦」了一声,扭脸看向柜子上的表,随即又「嚯」了一声。进屋前好
像刚十点,这会儿都十点一刻了。「不行,我得茅厕了,你们待着。」朝众人嘻
哈了两声,出屋进胡同时,仍旧没看到人,心说这时候能去哪呢,就溜达着往东
院走了过去。东院大门紧闭,门前房后倒是长出了不少野草,咋咋呼呼的,蓝色
桑塔纳就停在这片杂草上,一辆崭新的黑色皇冠也停在那,至于说是不是大爷杨
刚的内辆座驾,这他就说不好了。
正晌开席时,胡同里已经架好了遮阳网,前后两个院子里的四角自然也都支
起三米多高的杆子,搭上了遮阳网。喧闹声此起彼伏,随着上菜伙计们陆陆续续
从西角门走进来,随着酒杯的起落,随着女主人的入场,新一轮的此起彼伏又开
始喧闹起来。与给杨廷松过生日有所不同,除了所来宾客更多之外,云丽跟灵秀
巾帼不让须眉,没错,姐俩还一起站出来替当家男人当起了主持,是故,开饭之
际,二人携手端起酒杯,挨桌敬了起来。
书香告诉保国那罗王莲伽最后被慧明大师复活时,哥们欢蹦乱跳地说晚上还
有北斗神拳呢,小嘴吧吧吧地:「这个更牛逼……」要不是给焕章拦下来,估摸
这话又没完没了了,「不吃饭还干啥且杨哥?」
隔着数行饭桌,书香的一双眼在灵秀身上来回寻唆:「我这着啥急啊。」边
说边看,还绕着桌子给琴娘等人把杯子里的酒水续满,又倒了些饮料,随后他从
工字裤里掏出烟斗来,借着上烟这空儿告诉焕章云燕门票已经弄来了,掏出一打
塞了过去,「到时还他。」看着灵秀跟云丽往大门口方向走时,还拍了拍焕章肩
膀,「要是我妈问起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甭瞒着。」这话前儿个晚上跟云丽
就讲过,云丽说听你的,「你说怎着就怎着。」进门之后他就把她按在炕上了:
「我说怎着就怎着?我说现在就崩你。」云丽笑着说还没洗澡呢,「身上黏糊糊
的。」
「洗啥洗还?」书香抱着云丽肉乎乎的身子就是一通揉搓,「就这前儿。」
他单手一撩背心,三下五除二连裤子都给脱了,他说你看,还岔开腿让云丽摸,
「硬不硬?都给你敬礼了。」猴急似的又抱住她身子,边亲脖子边给她解裤带,
「我大怎又走了?」关键时刻插了这么一句,脸虽红了,话却没断,「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专门给咱俩腾的房子?」一口气下来,年轻人真就年轻气盛,全
然不顾的样子更像是憋坏了歇斯底里了,「我不管,反正,我大在不在家今儿晚
上我都得崩你。」
云丽笑着说痒,脸也红透了:「跟棍子似的。」给书香轻轻捋着,扭起双腿
往下顺着牛仔,「到时可轻点,别把娘娘杵坏了。」错晃起身子,示意他给自己
把奶罩扣子解开,「杵坏了可就没法再玩了。」说这些话不亚于火上浇油,尤其
弯腰褪牛仔裤时,还哼哼唧唧的。
「大屁股。」书香叫着,两手一分就抠抓上去,紧接着「嗯」了一声,眼珠
子都直了,「还套了裤袜?」往怀里一带,右手抠抓在云丽的屁股上,左手摸上
后背,「非搞你一宿不可。」他喘着粗气,他又捏又揉恨不得把云丽吞了才好,
可抠了半晌却怎么也抠不开奶罩,汗都急出来了。
「窗帘先拉上。」云丽娇喘着推了推书香的身子,捏住他脸蛋:「还怕娘娘
跑了不成。」催说快去时的表情和动作无疑表露了心声,于是书香就快去,跟猴
似的飞到了炕上。挂好窗帘后,刚一回身,他这俩眼就又直了——娘娘身上的真
丝衫已经下了身,踩穿着高跟对着衣镜正解着奶罩。扑闪上去,书香不止脸红,
身子都抖起来了,也结巴了。「就,就,就在这儿搞你,」他把眼一闭,搂住云
丽身子对着脖颈嗅了起来,「怕,真怕你跑了,真的。」撂下这么一句磕磕巴巴
的话就开始舔云丽的脖子,一口接着一口,连带耳垂儿,不止舔而且摸,从大腿
到屁股,又从屁股到小肚子,嘴里叨咕叨地,最后还把手伸到了云丽的连裤袜里,
「馋死我了!馋死我了!」他说馋死了,云丽就用屁股拱他,轻扭着脖子正哼唧,
身后「嗯」地一声。云丽说:「咋?」睁开眼时,当即明白书香为啥会「嗯」了,
她笑着也把手探到裤袜里,「没事儿没事儿,都过去了。」当着他面把卫生巾撕
下来,团成一团丢向角落,而后让书香帮着给她把奶罩解下来,手这么一翻变出
个安全套,随之伸手指向东墙处的柜子:「把它拿来。」
顺着云丽所指,书香看了看,问啥玩意。柜子里一黑一白,黑的是个类似牙
膏盒的玩意,白色的好像是药,左什么的一溜字。「哪个?」走过去,两个都给
她拿了出来。
云丽正撕着避孕套,仰脸看了过去,说:「黑的,黑的,拿一粒。」书香就
按她说的把内个标着一水儿英文字母的盒子给打开了,拿出来一板儿,从中抠开
一个——这玩意像胶囊,不同之处在于它通体透明,呈香槟色。「鱼肝油是吗?」
还放在鼻子上闻闻,「挺香啊,能吃吗?」云丽就笑,还朝书香勾起了手指头。
书香早就血脉喷张了,给这么一弄,更是热血沸腾。「来了来了。」他叫着
晃着,飞扑到云丽近前,「我狗鸡都湿透了。」
云丽一拨书香的手,笑着往前一探身子,就把露出马眼儿的鸡巴抓在了手里。
「还真是。」这边捏着套子,内边给捋开了包皮,套子往狗鸡上一扣,轻车熟路
就给书香戴上了,而后接过他手里的胶囊,拍了拍他屁股,「去把外屋门关上。」
于是书香就小狼狗似的颠了出去,再回来时,云丽正岔着双腿干着什么,给书香
搂进怀里时,她脸上桃花朵朵,她说来吧,「从正面还是从后面?」
「后面呗。」书香坏笑着,还捋了捋狗鸡上的套子,「上炕再抱着。」说的
时候,瞅瞅云丽,又看了看镜子里彼此赤裸的身体。「屄都被我看见了。」他咽
了一口唾液,声音异常颤抖,身子也在抖,「我,我大喜欢,喜欢什么姿势?」
脸上滚烫,悄然中已站在云丽身后,抱起她身子。
「还不是听你的。」
「听我的?我行吗?」
「三儿……」云丽轻唤着,书香应了一声,随即按住云丽后腰,把手探到屁
股上。「大屁股。」这么摩挲着爱抚着,又是屁股又是腿的,越摸越有感觉,越
摸越有味道,「真紧啊。」
「喜欢吗?」「快馋死了都!」这时云丽也给他摸得浑身燥热,就又叫了声
三儿,「不说要当你大吗,还等啥呢?」
书香倒吸了口冷气,猛地把手插进她卡巴裆里,一抓一扯,刺啦一声,就疯
也似地撕扯起来。「我,我就要当他!」入手处,光溜溜的屄又湿又滑,他喘息
着,几乎一字一顿:「你是我一个人的!」搓着指头上的粘腻,人往下一蹲,掰
着屁股就把脸埋进云丽的屁股里。
「三儿,脏,脏,没洗呢娘娘。」云丽扭起屁股躲闪,却给书香抱住双腿,
「尝的就是你,你,没洗的屄味儿。」就这一瞬间,原本气冲冲的人竟松开双手。
「不让吃?」他说,「不让就算了。」
云丽低头看看,说:「咋了?」
「没事儿。」短暂停歇过后,书香复又抱住云丽大腿,嘴上说穿成这样儿,
捋着丝袜边摸边说:「今儿个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叫嚷着,又恢复过来。
「要强上啊。」云丽抿嘴轻笑,撅了撅屁股,把腿也岔了岔,「这是要把娘
娘活剥了吗?」刚把话撂下,她便吸溜一声,紧接着身下又传来两道波波声,她
就又吸溜一声,哆嗦着,连月牙都跟着翕动起来。
书香眼前黑乎乎的,入嘴的屄却非常滑溜,肥嫩的阴唇凸耸在嘴边,当间的
肉翅向外撇着,没怎么费劲就给他叼在嘴里。他含唆着这两片嫩肉,把眼一闭,
继续吧唧起来。渍渍渍地,他嘴在颤,口水连连,屄似乎也在颤,涩咸的味里还
有股骚味,寻着这股骚味,他松开嘴,把舌头朝里探了下,滑不溜丢,鼻子蹭着
肉片,脸挨在热烘烘的屁股上,把个大嘴一张,猛地又堵在了云丽的屄上。
云丽「鞥」地一声,身子往前闯了一下:「不行,娘娘受不了。」她扶着镜
子,不时发出两声吸溜,镜子里,那硕大的屁股已然盖住了身下的脑袋,「要尿,
尿了。」只这会儿,水声更浓郁了,嘬的她腿打颤,胸前的肉球也跟着抖了起来。
吸溜吸溜地,可能又嘬了两分钟,喘息中,书香抹了把脸,才钻出来。「爽
吧。」他晃悠着脖子,舔起嘴角时又捋了捋鸡巴,而后把手掐在云丽腰上,「还
真骚。」
穿着高跟本身就收腰提臀,感受到身后的急躁和兴奋,云丽曲腿又挺了挺屁
股,随后再次把胳膊扬起来,架在了镜子上。随着一声噗嗤,书香「哦」了一声,
云丽也在这个时候扬了下身子。书香朝里缓缓探着,感觉差不多时,猛地一挺。
「啊——」,受此一击,云丽登时张大嘴巴,书香也「嘶」了一声。小肚子
蹭着她绷紧的屁股,抱着腰往外拉了拉,「喔啊,真紧。」他这一说,云丽喘息
着就问:「跟原来,跟以前一样吗?」「比以前更有味道。」鸡巴朝里一顶,云
丽「啊」了一下,「是吗?又胖了吗?」
瞥了眼镜子里含羞带怯的人,书香耸起屁股,又把手出溜在云丽的屁股上。
「更大更圆。」摸的时候,目光也随之盯在了屁股上,「跟,跟月亮似的。」一
边操,一边听着糅杂娇喘撞击摩擦产生出来的声音,把左手探了出去,顺着云丽
光溜溜的脊背摸到奶子上,「这么沉?」歪起脑袋瞥了瞥,笑说得有一百四十迈。
云丽也瞥了一眼,随即合上,开始哼唧:「嗯……嗯。」
书香也哼唧,边哼唧边操:「呃啊,收起来没?」像是随口一说,手都收回
来掐在了腰上。
「嗯……下午……嗯。」
「啊呃,硬吗我?硬不硬?硬不硬?」
「嗯,嗯,鞥……好宝,好儿子。」
「我,他平时,都,都叫你啥。」
「叫娘娘……」
「叫云丽还是叫妹?」
「叫婶儿……」
「婶儿?到底叫啥!」
「婶儿,叫过婶儿。」颠簸起来,云丽仿佛绕着俞台,蒲台,马房以及北小
郊转了一大圈。「除了叫小白杨,还叫过啥?」声音在身后荡漾,手在屁股上揉
搓,「杨哥还是刚哥。」说完这句,书香便开始闭口不言。他左手搭在云丽肩膀
上,右手则抓住裤袜袜腰,骑马似的颠簸起来,推撞中,赤裸的身体在镜子里晃
来晃去,一气下去就是几百下。
经这么一搞,云丽也已无暇他顾。「哥……哥——啊。」她半是呜咽,半是
拉长着调儿正叫着,身子忽地一空,随之而来是书香一声低吼,「太滑溜了」。
身后干啥她不知道,簌簌地,很快又噗嗤一声被火热坚挺的阳具给堵上了。「婶
儿……」喘息声下,她好像还听到孩子叫了声「妈」。
给这么碓得忽上忽下,云丽也叫:「三儿,三儿……哥啊……」二次而来,
密集的撞击一下接着一下,带来充实而又酥醉的同时,她看到自己脸上飞舞的红
霞,在镜子里一闪一闪的,顺着汗液在身体上流转起来,而后随着性器交合所产
生出来的啪叽声又变得一片氤氲,「啊,啊……」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尖锐急促
而又短暂,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打转儿。
「咋样?咋样?咋样?」憋了半晌,书香终于忍不住又开始问,还连问了数
句,屁股抖起来也跟柴油机发动机似的,还边操边把身子伏到云丽身上,「呃,
呃啊,谁在操你……」低语着,一遍遍呢喃着,把这股力推送过去。
阴道里的阳具在不断膨胀,在撕扯着云丽。「三儿,三儿,三儿啊……」啪
啪啪地,她绷紧的声音风一样呼啸起来,时长时短,时快时慢,又时高时低,
「刚……哥在操我……」
书香埋首在湿得一塌糊涂的屄里,像支虾似的搂抱起云丽的小腹。晃动中,
他大口喘息着,游走在遵重道义背诵教义和遵循快乐背叛原则中,顺着她腻滑的
屁股摩挲而上,最终又把手托在了奶子上——奶子真大,而且又大又沉,他抠抓
着,每每耸起屁股时都使劲往怀里一带,啪地一声撞击,听着得劲儿,撞得也舒
坦,尤其臀肉都被碓得四溅开来,贴合到小腹上的感觉。「儿,儿,刚哥给你。」
他宣泄出声,云丽这边也在放声宣泄:「不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半半
落落的话在消逝前已然迎合过去,看起来也已经刺激到了书香。「不行?不给还
是不让?」他嘴上说,身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伸手这么一掏,就把云丽的身子
背搂起来,「偏就,还,不戴套。」回归自我,刻意模仿,叫了声「娘」后又口
无遮拦地喊了声「婶儿」,短发都根根竖了起来,眼珠子也红了,「骚,真骚…
…妈耶。」猛地一涌,在云丽朝前跌出去时,伸手一扯,避孕套就给抻了下来。
「娘,」他丢下套子,他在抹了把汗后,尖叫一声:「大屁股。」说时迟那时快,
扬起来的手也扇了过去,啪地一声,灰色裤袜包裹下的屁股像果冻似的,随着云
丽嘤咛而起的调儿跟着一起跳跃起来。
眼前肉波闪动,耳旁叫声催魂,书香捋了捋油花花的鸡巴,掰开屁股就朝里
戳。噗嗤一声,龟头陷入到屄里,他往里稍稍一探便齐根没到尽头:「湿成河了
都。」很显然,肢体上的接触让他也感受到了屁股周围汆出来的水儿——畅通无
阻之下,除了热,里外都非常爽,然后腰杆一挺,集中精神开始冲刺。
云丽本就身在浪尖,没等落下来,给这一通乱捅立时又抛上了半空。「爽,
爽,爽……」她哆嗦着,她仰面朝天,她香汗淋漓,小嘴也越张越大:「你饶了
我吧。」眼神由迷离开始涣散,胸脯也变得一片粉红。「套,套都摘了,就饶了
我吧。」语无伦次中,肉花花的身子扭成了蛇,声音也在四处飘荡,交合之处顺
着肉棱子往外滴滴答答不断渗着黏水,继而化成雾气开始四处弥漫。
「要来了要来了,云丽,刚哥把怂都射你屄里。」撞击中,书香把手抓在她
奶子上,只觉下体一麻,「哦」地一声,小腹就抵在了屁股上,「你侄儿,你刚
哥行不行?啊?行不行婶儿?」他长喘着,好半晌,颤抖才渐渐归于平歇。
睁开眼后,未及擦汗就先是一阵错愕,皱紧眉头时,目光也落在手上。看着
双手,书香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又低头看了看彼此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在
看向镜子时,眼神中顿时溢出一股完全可称之为悲伤的神色,渐渐地,眼前开始
变得模糊,快感消失不再时,像是挥手告别青春,在颓然不舍中浸湿了眼窝。
初始云丽还未觉察,以为背上流的是汗,但几秒钟后便发现了端倪。她凝眉
瞅向镜中:「咋哭了?」镜子里,男孩双手紧搂着她,被汗水浸润下的奶子在搂
抱中也在轻轻颤抖,不断闪耀着一层腻光,几乎要炸裂开来。「咋了三儿?」她
拍了拍内双手,心里五味杂陈。
「没事儿。」落寞的声音响起来,云丽赶忙收拾心情。她顿了顿,顾不上擦
那流到大腿淌到地上的精液,回身一把搂住书香,「不哭,不在你身边呢吗。」
「我不是人!」看著书香,云丽亲了亲他的脸,又把他揽入怀里,「长大了这是。」
轻轻念叨着,还朝他笑了笑,「走吧,跟娘洗洗去。」
「娘,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是儿子向着我。」云丽答非所问,搂著书香走出堂屋时,月亮已经爬上
半空,「遗精了吧,肯定是憋坏了,要不也不这么急。」被这突如其来弄得一愣,
书香便「啊」了一声。他毫无准备,应该说毫无防备,他就直勾勾地看向云丽,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大年轻时也这样。」
夜色下,二人身影叠在一处,挨挨擦擦地,院后身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临进
厢房时,书香才说:「听着磁带看着相片,也捋一管子。」说到这,免不了又提
起相册的事儿,顺带把内晚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一宿净做梦了我,一会儿是
跟你好,一会儿又……」戛然而止下,他抹了抹脸上的汗,还偷偷抽搭了下鼻子。
「什么磁带?」
「许加刚给的黄带子。」
「他?从你手里没?」
「给焕章了,怎了?」
「也没事儿,就是觉着新鲜。」
「回头我跟他要。」
进到里间浴室,云丽拍了拍书香屁股,她说坐矮桌上,「娘再给你唆啦唆啦。」
书香记得当时自己摇了摇头,说想抽烟。「害怕把娘娘肚子弄大了?」这话令他
低头不语,乃至许久到鸡巴都被吮吸硬了。「我要是早生二十年,你说该多好。」
他咧咧嘴,他认为自己是笑着说的,笑着笑着又摇起脑袋,叹了口气,「早生二
十年没准儿早被打死了,也未必能遇见你们。」
云丽「呜」地一声撩起眼皮,绕着沟冠又给他舔了一圈,这才吐出鸡巴。
「不想那么多。」捏住鸡巴她又给他捋了捋,这才站起身子,「等下,娘洗洗屁
股。」
「娘。」看着云丽凑到花洒前,想起啥似的,书香激灵灵地从桌子上跳了下
来:「我给你开!我给你开!」他叫着,跑上前把她拉到身后。
云丽看著书香背影,笑着说:「这阵子就先住娘娘这儿。」
书香调着水,说:「焕章说明儿回来。」
「要是非召你去就去,不召的话就过来陪我。」
「都我妈跟你说的吧?」
「你大这阵子不正忙吗。」
感觉差不多了,书香闪身退到一侧。他看着云丽走过来,岔开双腿清洗屁股,
又看着她直起身子凑到近前,就试探着把手搭在她小肚子上。「还想再看看,想
再舔舔。」尽管屄这个字被他省了,「你骑我身上来。」
泛黄的灯光直射过来时,书香眼前仍旧一片昏黑。他躺在矮桌上,他看着云
丽扬起屁股,在狗鸡被她含进嘴里时,他也抱住了内对大肉屁股。「往上再来点。」
朦胧间,他不禁想起内个下着大雨的清晨。「不戴套行吗你说?」嘀咕的同时,
狗鸡上已一片火热,两肋经这仍旧裹着丝袜的大腿一磨,就禁不住喊了一声:
「妈诶。」他把手扬了起来,啪啪啪地,照着屁股来了几下,下一秒便交叉着锁
在云丽腿上。「儿要吃你屄。」往脸上一搂,在含住嫩滑的屄肉时,脑海中便又
浮现出内个清晨模糊的影子……
妈身上穿了一条粉红色条纹裙,腰很细,穿上高跟鞋显得更细,所以翘起来
的屁股格外硕圆,也更灼人眼球。「吃饭啊我说,别尽顾着看我。」收回目光时,
书香迅速把手挡在了卡巴裆上。「晚上还有歌呢,记得都过来。」原本要追过去,
但此刻明显不合时宜,就又在原地缓了下——且不说妈怪不怪罪,再急也不能支
着帐篷满院子跑吧,不让人笑死。
「坐这吃吧还不,早上不也没吃。」应该是琴娘,「一上午了都。」
「我再给你斟点酒。」上前给琴娘倒啤酒时,书香还捏了捏躺在艳娘怀里的
凤霜,「你妈就不能喝了。」倒完酒,大肘子正好端上来,找双干净筷子,分别
给秀琴和艳艳各夹了一块,「这玩意最搪时候,招呼吧。」
「还嫌琴娘瘦啊。」秀琴一说,书香就笑,还伸手搂在她脖子上,「胖又怎
了?这年头谁都管不着咱!」顺势夹起肘皮就往她嘴里送,「家里家外都你一个
人盯着,再不吃更得了!」看着她吃到嘴里,转身又给艳艳夹了一块,同样,也
是送进了嘴里。「慢慢吃都,我过去看看。」边说边看了眼走到门口位置的两个
女人,筷子就这么从他手里放到桌子上,又掉在了地上。「甭要了。」琴娘穿着
裙子,弯腰捡筷子时,书香拦了一把,也看到她腿上穿的丝袜了。妈就穿了双丝
袜,日头底下,泛着层层肉光,即便此刻光影婆娑,配上内双白高跟仍旧瞬间卷
走了少年的心。
「得喊刚子过来,兄弟们这都等着他呢。」刚到门口,许建国和他的声音便
打门外一起冲了进来,「啊,杨哥儿。」跟这许建国迎面正打个对头,书香就朝
他笑了笑,迈出门刚凑到灵秀身边,乱哄哄的不知是谁也喊了一声「杨哥」。
靠门的这桌大部分都是杨刚的战友,闫东来也在其内。书香看着妈跟娘娘跟
他们说着什么,颠颠地跑过去,伸手就把灵秀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突如其来,
吓了灵秀一跳。她说:「你来干啥?不说吃饭且。」书香被问的直拨楞登,说敬
酒吧根本站不住脚,说没事吧现在又干啥呢。「瞅瞅,啊,不知又琢磨啥呢。」
说话间,灵秀杏眸流转,莞尔这么一笑,引得一旁月牙也笑,「说啥来,心疼人
的肯定跑来。」沐浴在这股春风里,书香吸吸鼻子,很快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
心神荡漾,呵呵呵地,连手里的酒瓶都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到灵秀手里的,「愁
死我了都,见天眯瞪。」没容书香接茬,哈哈哈地,不知是谁就嘹了这么一嗓子,
「老太太这寿酒,是不是越喝越有啊。」随之而来便炸开锅了,「老许跟兔子似
的,溜得倒快,不会是先去敬酒了吧。」「泰南之花风起梦庄,妹妹来给敬酒,
不会喝咱也得喝啊。」「对,不会喝也得喝,还不能少喝。」咋呼起来,近的远
的潮水般都涌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把灵秀和云丽给冲走。
看着身前左右射来的目光,说不好怎整的,书香脑袋嗡地一下。「好啊!」
他气得乌丢乌丢的,「我当代表行不行啊?」把白酒从母亲手里夺了过来,心说
妈拉个屄的不就是喝吗,顺势也抢过灵秀手里的酒杯。
「起啥哄,给妈。」外人或许不知,灵秀一眼就看出来了——儿子不止是起
哄,不时皱起的眉头子摆明了是要去跟人斗酒,连笑都不是真笑。「妈跟你说啥
来,还不拿来!」
「干啥呀妈!」腕子被抓住时,书香脸都憋红了。以前他是没在意,现在—
—具体说应该倒退至昨儿晌午。倒不是说对给李萍过生日这件事有多反感,也并
非因为明儿个场面上所来的朋客见着打怵,也许,可能,他心里的这股子腻烦就
是在午后开始的。
灵秀笑着对云丽说:「我哥不能再陪酒了。」言下之意,谢酒这块还得姐俩
去应酬。「明个儿人少不了,挨个敬肯定也敬不过来。」抓代表吗,意思一下是
内份心得了。
杨刚说小妹心细,「这回我轻省了。」就云丽点头这会儿,杨廷松说:「今
个儿就住这头吧,省得再折腾了。」不等杨刚和云丽接话,扭脸又对李萍说:
「一会儿把凉被给找出来,云丽也住这头。」
脚丫子晃来晃去,闻听此说,书香抹了把汗:「怎这么热?」他嘀咕着,翻
起白眼把脚踩在炕沿儿上。上午过来时,堂屋后墙都贴好了福禄寿,南极仙翁顶
着个大脑袋,横看竖看都不好看。「也没个电扇。」
「跟我嫂子都合计好了,差也就差堂会这块儿没敲实,到底是唱歌还是唱戏。」
说完,灵秀用手一推,把一旁的脚丫子扒拉掉了,「坐没个坐相。」还瞪了书香
一眼。
书香脖子一颈,看了看灵秀,而后瞪向杨刚。「见天忙,今儿就有时间了?」
他拍起裤兜,哼哼唧唧地,还捋了捋平头:「昨儿谁说的不走了?啊?说了不算
算了不说,有劲吗还?」
杨刚笑而不语,灵秀这边已经横起眼来。「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她抢
过儿子手里的烟斗,直盯着他,「滚蛋!」「我不滚,我就跟着你。」「怎二皮
脸了都。」给书香这么一搅合,屋内立时响起笑声,灵秀把烟斗往他手里一推,
直翻起白眼来:「让你妈消停会儿不行吗?」
「唱不唱都无所谓,热热闹闹的。」李萍接过话茬,「就挺好。」
杨廷松笑呵呵地,也说:「一年一季,一家子凑齐了不容易。」还给自己点
了根烟,悠然地抽了起来。
「晚上不说还要带我去云燕呢吗?」书香嘴上嘟嘟囔囔,给烟斗续上烟丝,
大拇指又按了按,「说话还算……」
「都跟你似的,没事儿干?」话被灵秀打断时,焕章的声音也打门外传了进
来,「杨哥,杨哥……」
给喊了几声,书香愣了下神,赶忙朝外「哎」了两声。「不信你问我娘娘说
没说?」转回身,他点着了烟,借着一口烟的空儿还瞥了眼云丽,楞瞪起眼来就
跟斗鸡似的,「合著全都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又是一口烟,呛得他咳了咳嗽的,
再直起身子时,焕章都到院里了。
「我不问。」灵秀哼了一声,就这么斜睨着儿子,看着他抹着眼窝叫了声
「妈」,又找补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
像是豁出去了,书香身子朝前一俯,拢起手来贴近灵秀耳朵:「不让去云燕,
晚上我就回来睡。」这么一说,灵秀脸歘地一下也红了。她说:「热不热你?」
她伸手就推书香,「滚蛋!」滚之前书香咧咧嘴,蔫头鸡似的还瞟了瞟云丽,出
堂屋时,杨刚的笑声终于从背后传了过来,「晚上大在这陪你。」
此刻,杨刚的声音也从书香背后传了过来。「都喝好没?」出大门,他笑着
走到战友这桌,「一看你们就没喝好。」一声来来来后,灵秀把酒瓶递了过去,
顺势也把儿子拉到了身后。她脸一偏,咬起书香耳朵:「傻,照这么喝还不喝死?」
「妈。」置身在内片瓦蓝色湖水中,戾气立时从书香体里蒸腾出来,「不怕
你喝多了吗。」「你妈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微嗔薄怒总在不经意间牵动着他,
「盯着!盯着!怕你妈跑了还是咋的?」
书香搓起嘴角,说:「没。」
灵秀斜睨了一眼,推了推:「还说没有?不害臊!」不漏痕迹地伸出小手,
照著书香胳膊掐了一下,「还不吃饭介?」
「那你什么时候……」
「直说别去你琴娘家起腻,昨儿这账还没跟你算呢!」
「他们非留我住那。」斑驳的光影搂头盖脸罩在身上时,灵秀脚上内双白色
高跟鞋也在书香眼前晃了起来,「没骗你。」他尝试着从妈脚上转移视线,然而
事与愿违的是眼珠却一错不错地盯在那片肉光中,难以自拔——光泽细腻的两条
玉柱又直又长,他看得如痴如醉,心如擂鼓时,手又挡在了卡巴裆上。
「娘俩说啥悄悄话呢?」云丽往跟前凑了凑,香槟色的连身裙随着碎步也晃
荡起来,「吃没吃饭啊?」伸手捅了书香一下,自然而然,内两条穿着灰色连裤
袜的大长腿也落在书香眼里了。「吃不下去啊。」他单手搓起嘴角,又扫了眼云
丽腿上穿着的内条灰色丝袜,他笑着说:「现在不也没事儿。」除了热,酒精多
半也起了些作用——姐俩脸上都冒了汗,目光一转,看到妈红扑扑的脸时,他差
点没跟灵秀说,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随后,就这么转转悠悠施施溜溜的,与
其说是跟在杨刚屁股后头,不如说是跟着姐俩一起转悠——从武装部到工商行,
从各乡镇头头脑脑再到梦庄计生办,一圈下来,本村的外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别说他啥都没做,倒也喝了二两白酒。
鼓风机嗡嗡嗡地在轰鸣,知了猴和蛤蟆也呜哇地变着调儿在叫。焕章一屁股
迫在爬山虎架子下的躺椅上时,他让保国看看杨哥吃完饭没,脸一扭,又对柴鹏
说:「下午河里泡澡介。」屁股底下湿啦啦的,伸手摸了摸,他说,「哪来的水
啊这是。」地笼就躺在一旁,昨儿也没下雨啊。
保国打院里返回来,说杨哥刚敬完酒。「正吃着呢,」他揪了片爬山虎叶,
说,「也不知几点完事。」「再等等,现在不也没事吗。」许是进伏了,胳膊上
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边说边给柴鹏腾了个地儿,示意让他也坐躺椅上,「不说发
大水了吗,一会儿看看介。」
回到中堂,看著书香明明狼吞虎咽却还在那偷偷瞟着,灵秀掐了他一下:
「还说不饿?」这一去一回,儿子内双眼睛好像就没离过她身子,跟盯贼似的,
再沉得住气也架不住给他这么看的,「也不知一天到晚这脑袋里装的都啥?」
「妈,顾哥都跟你说啥来?」
「吃饭还堵不上你嘴?」
「十点前儿,你,你跟我娘娘去哪了?」
「你妈跟人跑了……接着问啊,咋不说话了……妈都教你啥来?忘啦?你还
生气了?」
「他怎么不说敬酒介呢?」
「管好你自己,管别人干嘛?」
「没管。」
「心那么小还怎成事……我说你老蹭我腿干啥?」
「妈。」
「又怎了?」
「妈,你这鞋还挺漂亮。」
「臭不要脸!」收着脚,灵秀用手一挡,掩起小嘴啐了书香一口,「看啥看,
怎跟臭流氓似的。」热气朝天,她脸上又浸出一层细汗,飞快拾起面前的酒杯,
跟哥嫂等人碰了下,仰脖喝凉啤酒时,余光又扫见了内个贼头贼脑的人,她把眼
一闭,身子却跟爬满虫子似的,就又跺了跺脚。
祝寿的人络绎不绝,跟风似的一个劲儿朝屋里涌。就母亲去前院这会儿,书
香问云丽:「十点前儿干啥来。出来都没见着人。」他给她上了支烟,「前后院
都转悠了,去东头也没看见你们。」
云丽打了个哈欠。她问咋了,她说我跟你妈去西场了。书香「哦」了一声,
给自己也点了支烟。他抖着腿,目光落在云丽腿上。「几点睡的?」问的时候,
眼神仍旧逗留在云丽腿上。云丽说十二点吧,说你几点睡的,「热的睡不着觉。」
灰色丝袜闪着荧光,和前儿个晚上他撕开的内条一模一样——其实吧,昨儿上午
打东院过来他就看到了。「差不多一个点。」想了想,他又说:「累的话就先歇
会儿。」
「开始敬酒了。」云丽笑着站起身子,掐灭烟,朝门口走去,「娘娘去陪会
儿。」其实不用她讲书香也感觉到了,果不其然,堂屋满员了,人头攒动乱哄哄
的。「敬寿星老。」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些场面话都搬出来了,「年年有今
日岁岁有今朝。」正是此刻,一个身着文化衫,也穿工装裤的家伙打门口探出脑
袋,「杨——哥。」拖起调子,平头之下嘴角一扬,跟猪拱子似的,「婶儿。」
屋外,李萍向众人扬手示意。「别尽顾着喝酒,也得吃菜。」杨廷松这么一
说,她也端起酒杯,「大伙儿都随意。」边说边笑,老伴儿瞅过来时,她就跟他
碰了一个,「净说别人了,你这可也没少喝了。」
杨廷松笑着连渍了两口,把酒干了。「不高兴吗,咱这都宝石婚了,又是你
生日。」夹了口菜,他又端起白酒,「再来点?」
李萍笑着说:「再来点就再来点。」
「坐这坐这。」招手间,杨刚起身给云丽腾出位置。「爸是越来越新潮了。」
他边说边从一旁整了个空杯子,倒满了,放到云丽近前,「我们这叫啥婚呢你说?」
云丽抿着嘴,低眉间,像是在做思考。
杨廷松仰脸瞅了瞅杨刚,目光一转,又看了看云丽,随之呵呵一笑:「二十
五年了也,你们呀这是银婚。」
「银婚?」深受爹娘相濡以沫的影响,杨刚笑着「哦」了一声。「一眨眼,
咱们都当爷爷奶奶了。」他端起酒杯示意云丽,「值此,咱也喝一口吧。」昨儿
晚上交的公粮,此刻妻子粉面桃腮的样儿不禁让他想起入睡前扛着她丝袜高跟冲
刺时的样子。他伏在她耳畔叫着娘娘和婶儿,一时间快感无两。「难怪里面这么
滑溜。」从开始到现在,再到激情高潮,噗嗤噗嗤的声音不亚于黄油搅拌,关键
还是身临其境,「你馋死我了云丽,我也把种,把种给你。」共赴巫山云雨时的
那种味道就跟喝酒似的,辛辣甘醇且又回味无穷。
「说了不用你去行酒。」似嗔,云丽小手轻转着酒杯,流转间酒水益发显得
剔透晶莹,「还处处事必躬亲啊。」她月牙婉转,皓腕扬起来时,余光正扫见书
香往屋外走的背影。杨刚一抖腕子,白酒入肚时,也看到了书香——要不今晚…
…心里合计,转念,看到战友、前同事、旧僚、下属都在现场,只得又把念头打
消。「三儿。」两口子不约而同,书香扭脸看过来时,二人又不约而同说:「寿
面可来了。」其时热气腾腾,书香说吃不下,「我上前院看看我妈介。」他笑了
笑。或许是沾了福禄寿的喜庆,众人脸上也笑逐颜开,耳边喧闹再起时,连南极
仙翁的嘴都笑开了花。
书香知道六子一直都在学着画画,也听他说下午还要去美术馆,但此刻跑前
院来通知难免就有些过头了。「走不就走吗,还怕别人不知道你走?」嘴上说,
看了下时间,心里没来由的一松,「走啊,拖拖拉拉的,也不早了嘿。」赶走六
子,他让云丽先躺会儿,扭脸又问灵秀下午都啥安排,「睡觉还是,」想了想,
又说:「打牌吗?」后院的一群人聚在西屋已经招呼起来,连堂屋都摆了两桌麻
将,也不嫌热。
「别净说别人,你可别下水。」说的时候灵秀环顾了一下身遭,遂询问李萍:
「妈,咱也打八圈?」八圈牌有点夸张了,但意思已经表露出来。「来呀。」李
萍心痒,随后嘱托孙子说:「热就从家冲,水你爷都给上好了。」
「光听说闹水,我这不也没去看吗。」说话不误干活,书香跑去堂屋搬来圆
桌,又屁颠屁颠搬来椅子。「沏壶茶怎样?」说着,凑到柜前给整好晾着,身子
一弯,又从柜脚下面把拖鞋给拿了出来,「焕章大鹏不也跟着,还有保国呢不是。」
「我才不管呢。」
「还不是听你的。」书香吸吸鼻子,涟起的肉光面前,他伸手一捉,就把灵
秀脚踝攥在了手里,「又不傻,儿子还玩那悬儿?」
灵秀抖了下腿,但没甩开。「那可备不住。」她随即笑着说,「巴碴半天了,
正好给你妈妈捏捏。」说的时候两腿稍稍一并,伸了过去,搭在儿子腿上。「围
桌吧。」脚丫被攥着不放,不说捏也不说不捏,她就在瞥了眼儿子后又踢腾了一
下小脚:「反正别让你妈知道。」这一颦一笑仿佛融化了书香堵在心口上的石头,
他说我给你把电扇搬来,起身就往西屋闯,「过会儿,我去北头找焕章。」
「甭跟我说。」听此一说,书香「啊」了一声,人都到门口了。
灵秀说:「啊什么啊?脚又没长在我身上。」穿好脱鞋,她从炕上下来,她
说凤鞠让你找她呢,落座之后忽地又来了句:「为啥不吃早饭?」内张芙蓉脸似
笑非笑,不等书香解释,她说:「早点回来,再要是糊弄就别出去了。」前后矛
盾,说得又含糊其辞,也没说糊弄具体是个怎么回事儿。
到凤鞠那书香才知道,原来是卖袜子的事儿。「怎想弄这个呢?有人买吗?」
他往东墙上一靠,组织语言时,给自己点了根烟,他说就是卖冰棍也不能卖袜子,
对不对,起码现打现。「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四处乱闯,我也不放心啊。」
「我都不怕你怕啥?」凤鞠小眉头一皱,撇撇嘴,「飞凤说她二姐就卖袜子,
火着呢。」
「她二姐?她二姐谁?」书香摇摇头,「不是我说你,你内同学贴谱吗?花
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凤鞠把嘴一噘,瞪起眼来:「你帮不帮吧?」
书香朝她一呲牙:「说着说着怎就急了,帮不也得问完再说吗。」见她板着
个脸,嘿嘿着说别老绷着个脸,「笑一个,来,笑一个呀。」指头一扬,照着凤
鞠肋窝就戳了过去。「就不笑。」「笑不笑,你笑不笑?」凤鞠身子一晃,正好
给书香的手指头戳在胸口上,她愣了下神,书香也是一愣,紧接着,姐俩的脸都
成了红布。
瞟了凤鞠一眼,书香说:「回头我给你问。」嘬了口烟,有心还想说点别的,
却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什么,又瞟了一眼,凤鞠脸上仍旧一片陀红,他就说我找焕
章去了,搓着步子,叫了声「姐」,凤鞠扬起内双凤眼瞅过来时,他说:「行不
行的你听我信儿。」刚转过围墙,就看到胡同口的三个身影,恍恍惚惚,「还真
在这儿呢。」就这一声,书香差点没骂焕章。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斜睨着俩眼
往后秋了秋,不想凤鞠也在看他,烈日炎炎,他原本要说去二道闸洗澡,「你没
穿奶罩。」结果就给凤鞠揪住了耳朵,「就你知道就你知道。」「哎哎哎,撒手
啊,不知道啊,哎哎哎,知道知道。」
绕过老槐树,下了坡,再往后走就彻底是土路了,焕章问:「刚才都干啥来?」
杨哥撒丫子跑过来时脸都红了,凤鞠这大活人又站在墙角那,还连说带比划着什
么,杨哥肯定没干好事儿。
「干你妹我干。」瞅焕章内笑就不是好笑,一旁的保国又瞎咧咧,书香就各
踢了二人一个凳板儿,止住笑后,才问:「门票给加刚没?」「非不要,说什么
冲着我妈,我塞他手里了。」
想起磁带的事儿,正要跟焕章提,见保国贼头贼脑在那偷听,书香照着他屁
股又是一个凳板儿:「支棱着耳朵听啥呢,滚蛋!」赶跑了保国,问焕章:「磁
带还从你手里没?」「还他了都,怎了?想听?」
「也不是非听不可。」瞅瞅焕章,又瞅瞅柴鹏,书香捏了捏鼻子:「就随口
一问。」
「找你前儿这屄还说呢,过些天可能还有好的,是不是大鹏?」大鹏说是,
说前一阵子加刚去城里了,就踢球头天回来的,「越来越神叨了现在。」随后就
其神叨还列举了一二——什么良乡又开始严打了、什么县医院中医院后身又扔几
个死婴,连二院也不例外,「都他说的,还说闹街胡同里的鸡窝也给端了。」
「也不知都打哪听来的。」焕章接过话茬,继续说:「找你前儿还差点认错
人,以为是杨哥你呢。」
「整顿良乡倒听我大讲过。」这么连说带走,一脚丫子踩下去,黄土扬场,
鞋都成了黄色,好在脚上穿的是凉鞋。「他没在后院?」「前院看打牌呢。」
放眼这么一看,道两旁半人高的禾苗都起火了,哥儿四个就加快了脚步,远
处青龙河畔已见人影攒动,伊水河这边也尽是人脑袋,越走越近,呜呜呜地,咆
哮的水声都呼啸而至。
抹着脑门上的汗,书香捅了焕章一下:「晚上再说。」
轰隆隆的,粗黑斑驳的十二孔闸就像张开的大嘴,吐出来的当然不是火。远
处慢坡的杨树也给泡在了水里,没看见撒网,搬罾倒是随处可见,隔七八米就坐
个马扎,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大小伙子还爬到了桥闸的二层,腿一岔,晃荡着鸡巴
在那大声白气叫着号,随后人也跟鸡巴似的,绷成一根棍儿。
「杨哥,咱也上去试试。」焕章指了指内几个跳水的人,「大不了(冲走)
再游回来。」
「我要是不去你也不去吗?」不知杨哥怎说这话,焕章看看柴鹏,又把目光
落到他脸上,「怎了?你要不去还有啥意思?」「我就是个渣,人渣的渣。」随
即,书香又哈哈一笑,「你张嘴了,说什么我也不能驳你,除非不在泰南,没辙
了。」不知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人渣?你人渣我不比人渣还渣!」焕章也笑,笑着笑着伸手搂了过去,
「我妈不都说了,人虽看皮看不了瓤儿,但心都是换来的。」
「换啥换,我琴娘那是喝多了。」说洗就洗,脱裤子时,书香问焕章:「琴
娘今儿不没喝多吗?」「不知道啊。」「不知道?你不跟她一块回去的吗?」
焕章摇摇脑袋,说是跟柴鹏和保国一起回去的。「你俩看见了吗?」他问大
鹏和保国,大鹏说没注意,倒是保国哼哼两声,脑袋一卜楞,「这么热的天,大
娘能去哪?」
做完蹲起,书香带着焕章和大鹏又小跑了两圈,热身过后就爬上了桥顶。他
看着不算高的蓝天,卯足了劲儿吼了一嗓子。「我妈要是知道,准又该着急了。」
他冷不丁地跟焕章说了这么一句,就把目光引向了脚底下,「都把气憋足了。」
吼声淹没在湍流的轰鸣声里,抡了抡双臂,又往后错了几步,一个助跑跳上了护
桥围栏,双脚一踩洋灰围子,头朝下,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27 14:1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