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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幕 幕】(专集)----------会员 〖水色年华〗(44楼更新13篇,2012-01-30)

【一丘之貉】

  一天,一只无聊的狸猫没找到吃的,又饿得慌,便从深山里跑了出来,到人
类居住的地方闲逛。希望能拣到一点便宜。

  人类的生活方式竟然那么无聊,他们不用四处捕猎,不用冒着风寒耐着饥饿
躲在黑暗中,只须动动脑子,就有好东西拿。最可恶的,还是他们养的猫。

  同样是猫,它却没有尖锐的利爪和强壮的体魄,就会捉那小小的老鼠,或者
发出迷人的叫春声,就可以换来新鲜的鱼刺,更有甚者的是,有的猫,还获得了
威望!

  这是不可饶恕的,凭什么,它就可以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凭什么,我们只
落了个「狸猫换太子」的坏名?它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嫉妒之火在不断燃烧。

  自然法则,必须人人遵守,是的,人类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擅自给予猫特
殊的待遇,不就是捉捉老鼠?

  狸猫是一个心胸极度狭小的种族,它善于奔跑,会偷袭,能攀缘上树,常活
动于林区,也见于灌木丛中,胆大、凶猛,夜间出来活动。暗箭伤人是它的必杀
技。

  随意,它就是这么干了,回到深山里之后,它没有继续正常的捕猎工作,而
是动员起它的拥护者和「志同道合」者一起去讨伐人类,那个养猫的人类。

  它以法则为由,怒叱人类的无知,干扰他的正常生活,于是田野荒芜了,蛇
鼠横行;自然界惩罚了人类,剥夺了他的财产,甚至健康。他没有选择向那些个
莽荒之物妥协,而是选择当一名严守尊严的斗士。结局跟普通肥皂剧一样,恶人
先笑了,斗士倒下了,一段时间过后,邪恶便灭亡,当然,那是后话。

  「高兴了吗?」猫轻蔑地看着狸猫。

  「高兴倒是谈不上,不过,咱们算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丘之貉,鼠目寸光。」

  「哎呀,说着说着你怎么骂人了?」狸猫可不高兴了。

  「你不是貉?」

  「我是,你说谁鼠目寸光了?」狸猫差点就要耍无赖,扑上去。

  「嫉妒心重,见不得他人得利。」

  「屁话,他违反了自然法则。」

  「什么是自然法则?」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什么是优?什么是适?」

  「你……反正你那种无病呻吟的活儿便不是优的。」

  「可凭什么人类就喜欢我们,而不是你们那么龌龊的行径?更何况,我们是
有劳有得?」

  「你那不算!」

  「那你来啊?你有能耐你也可以啊?」

  「自然规则不需要人为干预。」

  「人不也是自然法则的缔造者吗?哦,你倒好,把人搞定了,你们便凌驾于
法则之上,显示你们无比高超的手段。」猫着实看不起这个既像猫,又像狐狸的
家伙,人不人,妖不妖,一举一动更是妖里妖气的。

  「管你怎么说,违反规则者便会被惩罚。」

  「哎呀,貌似你来错地方了,你那规则,只能在深山老林里行得通。这里是
城市,是开化的地方,不适合你们这帮匪类,给我滚回去!」猫怒叫着,尾巴撑
得老高老大。

  看着眼前这个发怒的家伙,狸猫本来还想捣蛋一下,不过这种恶肚子的活儿
它可不想多干,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回归暗处,等待新的猎物才是最主要的
工作。它昂首挺胸,用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凯旋而回。

  它不知道,深山老林迟早有被开化的一天,那时候的规则,便不会再容得下
那一丘之貉,隐藏于黑暗的猎者,迟早会暴露在烈日之下,受那酷热煎熬。

  猫知道,所以它的生活,依然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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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花儿特别美】

  子默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咖啡,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了声早安。

  「看,那里的花儿特别美。」

  艾薇顺着丈夫的手,看到了阳台外面大好风景,满山的绿意,红紫相间。

  原来,春天来了。

  他看着她微胖的身材,女人果然经不起岁月的洗礼,花儿来年可绽,可女人
呢,却已非夕日伊人。

  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就像几年前看着自己一样,男人,怎么就不长进。

  「亲爱的,那红色的应该是玫瑰,哪天有空,我便去摘下来,放进咱们的卧
室里。」她忽然心血来朝地道。

  怎么你三年前没这么说过,你不是天天都有空吗?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四十几的她身材已经走样,却依旧爱美如初。

  她很有钱,但小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春意拂面,凉风送香。咖啡在口腔里翻滚,咕噜一下顺着食道沉入胃里。

  咖啡因使他的脑子一醒,楼下的车子如旗子大小,远方的花儿那么鲜艳,那
么,他可以唤她过来,一步,两步,三步……然后,他的手一伸,这个阳台,就
是他的了,还有,她的财富也是他的。

  咖啡的苦味仿佛也体验了他的痛苦,「她为了看那些花儿,身子一定是探得
太出了。」

  「今天下午我要和阿伦去俱乐部,所以,下午的时间都是你的。」她并不知
道他的想法。

  阿伦是俱乐部的舞蹈教练,身板儿应该还比较粗壮,相貌嘛,应该也还过得
去,要不她不会两天三天往那儿跑。这让子默想到当初的自己,他故意不要她赏
给自己的手表,结果第二天,她送给自己一支金笔。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她
对他很慷慨,却没有给予他自由的时间,她不知道,男人就是一只野豹,随时都
有归林的一天。

  他拍了拍她的屁股,嬉笑着对她说:「我想你是爱上你的舞蹈老师了,总跟
他跳。」

  她的脸微红,瞪了他一眼,「结婚前你有跳,结了婚,你就不陪我跳。」

  「你不是开始嫌弃我的舞步没有长进么。」

  「哼。」她扭着肥臀走了。

  廉价的住所里,子默把自己的想法对小雪说了,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白嫩
的脸蛋儿在一听到这个想法之后,就变得红晕,待他讲到,自己会有很多钱,这
才恢复过来。

  他捧着她的脑袋,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软唇。他要利用这闲暇的工夫,肆意地
疼爱眼前这个可人儿,即使以后可以随时爱怜。

  她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堪激情,高耸的雪丘一起一伏,晶莹的汗珠汇集在乳
沟里,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他欢愉地采摘着鲜花,就像在阳台对面的那
片花园里。

  就在同一时间,艾薇依附在舞蹈师阿伦的怀里,笨拙地扭着舞步,嘴里哼着
调调,享受身体之间不经意的摩擦。

  阿伦贴在她的耳朵旁,仔细地吹了一口气,「小姑娘,我昨天没有要你的馈
赠,你不会生气吧?我可不想金钱玷污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她呵呵笑着,「我怎么会生气呢,对,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她当然不
会生气,口袋里揣着那只劳力士,就是准备补偿他不要小费的礼物。

  子默春风得意,小雪的柔情让他回味无穷,路过一家首饰店,他还特地去挑
了一支二手的钻石发夹,准备送给他心爱的姑娘。

  晚饭的时候,他心里一动,拿出那支钻石发夹,走到她身边,帮她插上。

  「真漂亮。」他十分佩服自己,是的,警察是不会怀疑一位这么贴心的丈夫
的。谋杀,原来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啊?」她明显吃了一惊,却十分高兴,连连举起红酒,与他一杯而尽。

  下午一定是阿伦讨得了她的芳心,他心里想着,不过,过了今天,一切就会
改变。

  酒足饭饱,他们一起走到阳台,欣赏那美丽的景色。

  一推,一声凄厉、恐慌的尖叫。

  楼下一阵骚乱,一群人跑过来,围着地上曲成了一团的人影。尖叫声,议论
声,还有人大喊,出人命了。

  公寓很快被封锁了,警察冲了进来。

  餐桌前伏着一个女人,她红肿的双眼写满了恐慌,头发凌乱,痛哭流涕。

  「他一定是为了看那玫瑰花,身子探得太出了。」

  她看上去很憔悴。

  「那里的花儿真得很美。」警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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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花】

  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自己也不知道。

  别人没问,是怕他的心脏有问题,他自己不知道,那是真的。

  普通的看护病房里面,都是心脏问题患者。走廊长而窄,灯光昏暗,有点像
山间的小道,那十来间病放,便是路途中的岩石。

  他不喜欢吵闹,房门经常是关闭的,那样,就可以阻挡外来的电视和其他杂
音。他喜欢静静地欣赏窗台的那盆水仙花。

  有一天,他正在出神,房门打开了,很轻,但他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门边。

  不会是医生或者护士吧?然而,来人竟然是个陌生人。他穿着一件白袍,就
像医生模样,还带着口罩,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剪刀和一只黑色的袋子。园
丁吗?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眉毛,问候。

  他摇摇头,“这里不需要你。”

  他看到对方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后那盘水仙花上。

  天哪,那柔弱的花儿,要用那么大的剪刀吗?我可是心脏有问题,会被你吓
死的,他这么想着。

  对方没有掩饰失望的神色,在门口逗留了片刻,这才转身关上门。

  他再也无法静下心来,随时担心着那个陌生的来人突然又折回来。对方的举
措对于一位心脏患者来说,十分不好。

  镇静剂,安眠药的效果好象并不很理想。第二天上午,一连串的繁杂事务过
后,护士便要出去。

  他的脑海里还是残留着昨日的痕迹,他怕陌生人再来打搅,便让护士把门关
上。

  环顾四周,门外面的声音很小,即使一个陌生人悄悄走过,恐怕却无法得知
吧,他又开始担心,对方突然闯进来的话,那岂不是更坏?自己的心脏可会受不
了。于是,他按铃找来护士。

  进来的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扎着两条辫子。“我还以为你会关着门直到你
出院呢。”她说。

  他微笑了一下,示意她出去的时候任凭门开着。

  像往日一样,看着那盘水仙,潜意识里,他在思索着,这水仙里面是不是装
着蒜,那门外,会不会再进来一个陌生人。他努力不去想那些杂乱的东西,然而
门外的嘈杂声音却很容易就传了进来,所以,最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
处理了。

  临近午饭时候,像大多数人一样,他开始犯困,躺在床上,刚把眼闭上,迷
迷糊糊间,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把他惊醒。那声音,好象就在附近
的病房。

  他的心跳频率加速,暗里却不停地暗示,一定是某个粗心的家伙把电视声音
开大了。

  几分钟后,走廊里传来骚乱的声音,杂乱的步伐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间。医
护人员匆匆而过,这个小小的舞台突然增加了许多陌生脸孔。

  一群医生窃窃私语,保持着缄默的工作;白衣使者们脸上写满惊讶;还有一
群医护工作者抬着一个担架从他门前路过,担架上盖着白布,里面有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声凄厉声是不是担架上那个人的?

  终于,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护士走过,他把她叫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

  她眼角瞅了瞅门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是311的罗先生。”

  “311,那不就在我对面的第五个房间?”他看着她的脸。

  “对,您是304。也不用那么担心,他只是心脏发作了。”

  “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可我也有心脏病啊。”

  “一个患者叫得那么凄厉,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
耸耸肩。

  “医生怎么说的?如果心脏病发作,那么他应该软倒在床上,无力呻吟才对
的。”

  她笑了一笑,“这我也不知道,你放心地疗养吧,别去想在这些了,也就是
个意外。”

  他怎么能不想,即使她给他开了额外的药片,昏昏沉沉之间,他还是处于冥
想状态,门外的过道,被监视的感觉,就像黑夜里的丛林,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亮
起一双冒着荧光的眼睛。

  日子在悄悄地溜走,一转眼,一个星期便过去了,他开始习惯杂乱的吵闹和
门口的无人。

  又是一个浮躁的下午,他的心弦被门外的脚步声触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
在门边,一股熟悉的眼神,投在他的身上。

  依旧无言,就像幽魂一样,他又被吓了一跳,十分不满,“不需要。”他强
忍着怒气,“我需要的时候会让护士去叫你的。”对方是谁,在哪里,他也不知
道,但让对方离开,那是他迫切的心情。

  他仍然站在门口,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那对明亮的,黑色的眼睛在一直闪
动着,闪动着失望。里边还有一丝憎恨,他说不清那眼神里还含着什么,他只觉
得血液涌上脸部和大脑。

  “请你离开。”他涨红着脸,暴躁的情绪一触即发。“你这种无礼的行为请
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一切就像是幻觉,对方竟然向他鞠了个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神经紧张让他昏昏欲睡,他几乎快养成了午饭前一小睡的习惯。

  一声尖叫突然响起来,几乎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次更近,不是高亢有力
的,十分压抑低沉。像一只困兽一般。

  远方传来一声闷喝,急促的逃串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紧跟着另一个沉稳
的脚步,一追一逐,慢慢跑远。

  半晌,门口又路过一群白衣天使,还有一个担架。

  这次,那个扎小辫子的小护士没有来。他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未知的好奇盖过了恐惧,正在恍惚的时候,他发现有一双皮鞋出现在他的门
口。

  那是一双擦得很亮的皮鞋。还好,不是那个粗鲁的陌生人。

  来人的礼貌果然和他的皮鞋一样值得肯定,“先生,听说您之前有发现一些
异常情况?”

  “对。”对方的腰间别着一把枪,头上戴着警帽,怎么是个警察?

  “你能给我说说吗?”

  “不,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您不知道?”对方有些吃惊。

  “当然不知道。”

  “你这门开着,可曾看到什么陌生人走过去?”

  “没有,起码今天没有。”

  “你的意思是,其他时间有过陌生人?”

  “对,是一个园丁。”

  “据我所知,园丁是不会上这看护病房的。”警察的神色更加值得揣摩,他
发现了窗台那盆水仙。

  “那个园丁老是盯着我的水仙花。”

  “我说过,没有园丁。”警察好象十分喜欢那盆水仙花,他甚至不怕把手弄
脏,捏起一些泥土把玩。

  “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个可怜的人被吓死了。”

  “一定是他!”

  “你说的园丁?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听到脚步声。”

  “那你怎么不说?”警察突然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大概去寻找证人吧。

  几天过去了,医院突然把他调离了那间病房,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他猜,可
能是院方对事件的反应。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护士在整理着304的摆设,她发现了放在窗台的那盆
水仙花。花儿有点枯萎,那泥土有点干涸。她用手捻了一点泥土,灰灰的,就像
墓地里的黑泥,泛着异味。

  她突然想起什么,弹掉手指上的泥土,跑了出去。

  因为她发现,这泥土和那个黑色袋子里的泥土一模一样。

  那盆水仙花,不久便消失了,也许旱死了,也许被某个好心人栽到别处,总
之,小护士没有再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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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曼陀罗花】

  他信佛,崇尚佛法,喜欢佛说法时天雨曼陀罗花。

  红色曼陀罗,开彼岸,花叶两相错。传说彼岸花只开黄泉,火红的花朵铺长
路,将人们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他相信未来,相信与人为善必得善果,所以他在快乐地奔波,为了生计,为
了明天。

  火车像一只活泼的兔子,敞怀向前奔跑着。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牧师,有着一头黑发。他站起来脱掉西装。

  就像和尚可以开摩托车一样,牧师穿西装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在清明时
节,天气有点转热而已。


  对方手里拿着本书,手腕上还缠着十字架,那本,应该是圣经吧。他以前常
常希望能遇到一个基督教徒,和对方探讨一下东西方对未来的看法。

  他刚想开口,对方却先说话了,“先生,我劝你学我一下,把外套脱掉,然
后在座位上躺下。”

  他用西装外套裹着头,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喃喃自语。“三分钟后,车头会
和车厢脱离,这截车厢会滚到路基下面。一切都怪维护工人的粗心大意。”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一定是疯子。

  “不,先生,我不是疯子,我只是碰巧看见未来,请接受我的忠告,我叫迈
克儿神父。”牧师伸出他的友谊之手,很严肃地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脱下外套,与这个奇怪的老外握了一下手,然后包
着头,躺在座位上。

  假如一切都是扯淡,他也可以好好躺一下,回去后还多了一些谈资。所以他
的心情还是很好,“神父,你刚才说多久……”

  “别打开外套。”对方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会是让我蒙着头,然后把我敲晕,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吧?我这么轻易
就相信他,对吗?他真的是神父吗?他在胡思乱想着。

  突然,车祸发生了。他听到激烈的碰撞声,车厢在翻滚,玻璃碎片纷飞,许
多尖叫声噶然而止。他卷曲着身子,保护自己的脆弱部位,一个颠簸,他就什么
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四周都是火车的残骸,远处的火车头在熊熊
燃烧。那位神父正拿着一只银色的小酒盒往他嘴巴里灌酒。

  白兰地让他的体力很快地恢复过来,田野里的清新空气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
震。

  “觉得怎么样?”迈克尔神父问道。

  “头有点晕。”他想坐起来,对方却让他躺着。

  “躺一会儿,让血液顺畅地跑起来。”

  “你没受伤吗?”

  “我因为能预知未来,当然没有受伤。”

  “你怎么预知的?”

  “先别问这个问题,我去看一下别人的,你受了点惊吓,并没受伤。”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我欠你一份人情。”

  “你最好忘记这一切。”

  “这样吧,你给我一张名片。”

  神父取出皮夹,递给他一张名片,“记住,别再想这些。”

  人人都有好奇心,虽然安然无事,但预言活生生地摆在自己的眼前,他觉得
如果不去问个明白,自己恐怕难以安稳下来。

  于是,他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拨了几次,但神父都说没空。然而过了几天,神
父却打电话过来,“先生,这个星期天,您可以过来。”

  他十分高兴,就像得到了潘多拉的盒子,迫切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周末,两人坐在一家餐厅里,共进晚餐。

  “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终于,饭吃完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吃的是什么。

  “我想你拥有那种超自然的预知能力吧?”

  “那是一种痛苦。”神父好象不怎么高兴。

  “痛苦?”他大叫,“那是你拥有了,却没发现它的好处……”

  “那是一种病态……”神父打断他的话。

  “那是一种优越,主宰者的光环。”

  “你难道听说过一位预言家会很快乐吗?”神父反驳道,“当然,你可能也
听说过,他们预言的都是不幸和灾难,他们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却无法改变,主
宰者的光环,在哪?”

  “可是……”

  “别打断我的话,这是不礼貌的。”神父摇了摇头,“我确切知道发生什么
事,而你不知道。人类害怕未来的无知,如果他们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
一定会惊慌失措。”

  “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会很快乐呢?”

  “我并不想说服你,”神父仿佛知道他会这样说,

  “如果你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话会过得好一些。”

  “知道未来,发点小财,会过得更好。”他不认同迈克尔的观点。

  迈克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曾经那么做过,但财富并不能给一个人带来心灵的宁静或希望,有那么
几分钟,我忘记了将会发生什么事,结果你猜怎么样?我觉得我真幸福,那短暂
的美好去得太快。”

  “那是你的心态问题。”

  “是的,我常常控制不了自己,失去保持沉默的能力,就像在火车上那次一
样。”

  “对啊,那你岂不是改变了未来?”他突然发现,迈克尔所说的不能改变未
来有点自掌嘴巴的嫌疑。

  “那是因为事实如此,我也只是按着未来走,就像这一次,我知道你会一直
缠着我,假如我不答应见你。”

  “那你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那当然。”

  “你能预知多远?”

  “不会在我死后。”

  “那么,你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咯?”

  “对。”

  “多久?”

  “比你活得要长好多年,然而,我不会说出具体的时间和会发生的事。”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能活多久吗?”

  “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游戏规则是我不能透露得太多,如果你知道了结
果,你就不想再玩下去。”

  “难道你就不会好心帮助一位朋友,让他活得快乐一点?”他指了指自己。

  “哈,我并没有朋友,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看着一个人不停地改变,当我知道
某些天之后他会如何如何,那他的标准就不符合我,我又何必交他呢?”

  “我怎么样?”

  “你挺好的,我是可以告诉你的,但我不准备这么做。记住,没有明天,才
是有明天。”神父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自那天以后,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一种被他人操控的恐惧,迷茫着他的心
田。似乎,他看到了红色的火焰之路。

  他给神父寄去了一封信,上面画了一朵黑色曼陀罗,另一份复印给了他的律
师。或许,神父已经知道会收到信,也许,他早就准备把那份信交给验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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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荒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A君仔细地填着新挖好的坑,偶尔,他还会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即使这片荒
坡可能没有什么人烟,但是,也就因为是荒坡,扫墓的人估计还是有的。

  四月的天气就像刚蒸好的馒头,嫩嫩的很舒服,却还是有点热。

  土终于把坑都埋了,他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

  「先生……」一个惊慌的声音突然在A的身后响起。

  A跳了起来,差点要把铲子往来人头上拍去。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满头大汗,白色衬衣黄一块湿一块,很
难看。

  A把铲子握在了身后,自己的身材与来人差不多,他可不能保证能够一击毙
命。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土坑,又看了看A。「你在干什么?」

  「我的狗死了。」

  「你的狗这么大吗?」

  「它的愿望是死后有所大房子。」A有点不高兴了,

  「我可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叫B,我想知道我在和谁说话呢?」

  「A。」

  「你知道这里哪个地方有电话?鸟不拉屎的,真荒凉。」

  「你不认识这地方?怎么来的?」

  「是这样的,我和我的秘书来郊游,但是她的男朋友赶了过来。」

  「从那里来?」A看了看B来的地方,那是一篇小矮林子。

  「是的,车子抛苗了,我得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拖车。」

  「你秘书的?」A心里对那个什么秘书可是没什么好感,现在二奶都雅称小
蜜,小蜜巧称小秘。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说的。

  「她,可能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吧?」B回头看了看那片林子,就好象有匹狼
藏在里面一样。

  「走吧,我带你去。」A也不想对方长久站在这个坑前。

  「你这有电视或者收音机吗?」B突然问。

  「没有,干什么?」

  「没,问问,我想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B迟疑了一下,「听说一个疯
子从医院里跑了出来,拿着刀到处砍人。」

  「你不会就是那个疯子吧?」A有点怀疑他说这些的动机是不是打消自己的
警惕。

  「我如果是疯子就不会表现得如此正常,而且,你不是可以看得出来吗?」

  「疯子与正常人无两样。」

  两人没有再说话,B走在前面,A走在后面,始终保持着四步的距离,前者
东张西望,后者警惕,手握铁铲。

  走了几分钟,两人终于看到土路边的那栋平房。

  「路有了,还是有点偏僻啊。」B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也不是很偏僻,离城镇也只有30分钟的路程而已。」

  「这么荒凉,你有电话吗?」

  「当然,不然我的树白种了?」

  A给B倒了一杯茶,然后准备去拿电话。

  「咿?你没手机吗?」

  「啊?哦,丢了。」B看着玻璃窗外出神。

  「还真巧。」A奇怪地看了B一眼,心里更加谨慎了。他放下杯子,上二楼
去拿电话。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两人都吓了一跳,「你不是说这里很偏僻吗?」B怪罪地问A。

  A耸耸肩,表示这种情况并不是很多。

  门开了,来人也是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蓝色紧身T恤。

  「你们,是这屋子的主人吗?」来人扫了一眼屋子里面。

  「我是,您怎么称呼。」

  「我是C,这是我的证件,我正在追捕一名嫌疑犯。」

  B接过C的证件,是真的,但没有相片。「是那个疯子吗?」

  「不是,是一个抢劫犯。」C看了看B的衣着,然后盯着他的眼睛。

  B把证件还给C,「你怎么不穿警服的?」

  「我是便衣。」C不再理会B,「你这里有电话吧?」他问A。

  「你也没有手机吗?」A奇怪了,今天怎么都这么怪?难道做坏事就会心虚
的么?

  「我不用电话的,但我车子上的传呼器没电了。」

  A不知道传呼器是不是用电的,他却也看到那证件上没有相片。

  「我这就上去拿,你们等等。」A小跑着上楼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B,我也觉得你有点眼熟,你自己吗?警察出更不都是两三个吗?」

  「对,我的伙伴去别的地方打听去了。」

  B觉得C看自己的眼神很讨厌,那样子,就像自己是他要找的人一样。有些
警察,就是喜欢玩乱捉人的游戏,希望这位可别这样,要不可就错有错着了。

  B的眼神越闪烁,C的眼神也就更加炽热。

  「B先生,能让我看看你的证件吗?」

  「有必要吗?」B有点慌了,我的证件放车里了。

  「那你带我去吧。」C的态度很强硬。

  「不必了吧?」B看了看二楼,A也快下来了。

  「我说去,你就去。」C突然掏出一把手枪。

  「啊?你干什么?」A拿着手机走下楼来。

  「你劝劝他,可别乱来。」B对A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C的枪口。

  「都别乱来,有事好好说。」A有有点怕,他看着C的枪。

  「你电话先放着,我带着他去拿证件。」C紧紧地逼上去,B无路可退。

  「那你们去吧。」A也同意C的做法。

  「不行,谁知道那证件是不是他的?」B大叫着,抗议着。

  「不行也得行,你想吃子弹吗?」

  B在C的挟持下往B口中的车子走去,A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坐在屋子里
等那两个奇怪的陌生人,而是抄起铲子,跑回到刚才挖坑的地方。不管C是不是
警察,B一定会说到坑的事,那么现在自己必须把坑里的那个尸体转移才行。

  A回到原来的地方,坑还是老样子,他弯下腰去挖掘着,他得赶在B和C回
到屋子之前完成转移。

  就在此时,林子里忽然走出一个人影,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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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伊人】

  远方的江水白茫茫,缈缈水气如薄纱细绢,飘飘荡荡。

  足下的扁舟晃晃悠悠,就像心里的情丝,荡个不停。雾也浓浓情也朦胧,何
日才能与卿同。

  你那双双眉黛对锁春山,你那对对柔情缠绵吾梦;为何秋波汪汪泪他人,为
何含怨带颦对于我。你可知道,你那妩媚娇愁,已经深入我的心;你可知道,你
那芬芳韵味,已经溢满我肺腑。

  水中一闪一闪的,可是你思念我的心?我怎么看到那五彩渔灯已连成线,这
头,连在我心,那一头,可是飘到你那?

  岸边痴男怨女,可曾有你?茫茫江中有我,对眼望穿,寻找伊人身影。

  你那滑嫩的肌肤,温柔的风情,已经麻痹了我的五感,凉凉的夜风,竟然全
是你的味道,你,可知道,我又在不经意地想起了你。

  请原谅那一次,我的卤莽,你的娇艳,就像甜美的花蜜,引我疯狂;请原谅
我的失态,你的柔弱,便是滴滴水珠,熄灭我的火焰。

  你知道吗?你的味道,我已铭记,不管你去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去到你的身
旁;你知道吗?那天那个男人拖走了你,我是多么的失望,就像鲜艳的花朵突然
被人采去,我的心,也跟着枯萎。

  你一定会来的,一定,我会一直在这守侯,直到你再次路过。

  我会用我虔诚的心,不经意地融化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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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蒙太奇】

  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异能,那就是他竟然可以随意组合生活中的片段。就像万
能的神一样,主宰自己的一切;就像三流导演一般,随意剪接自己的镜头。

  只要第一天梦里剪辑完之后,第二天就可以体验“成效”。

  当他第一次发现,眼前发生的一切竟然和自己梦中经历得一模一样时,他没
有像其他人一般的想法:“怎么这情景在哪见过?”而是不停地问自己:“怎么
这情景会是这样?”于是他经常在梦里,重新组织那个残缺的片段,终于,它实
现了。

  片段A:一个女孩

  片段B:一个甜美的笑声

  片段C:一张烧成了灰的相片

  那是一个下雨的秋天,落叶像梦里一样枯黄,小道一样狭长。一个女孩在他
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追,女孩发出甜美的笑声。两人扭搂在一起,雷声响起,闪
电过境。那个美丽的画面,凝固成永久的画面。两年之后,一场大火,漫过了那
片森林,烧掉了相片,相片里,有她。

  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
发生的啊。

  梦里的秋天依旧多雨,片段依旧残留,那个美丽的女孩,那甜美的笑声,那
张烧成了灰的相片。

  如果心里滴的血能够融合碎片,他宁愿这么干。可惜,当那片段袭来,血没
有流,泪却不止。

  直到,他再次遇到那个女孩,那个梦中美丽的女孩。于是,他疯狂地收集着
碎片。

  片段A:一个女孩

  片段B:一个甜美的笑声

  片段C:一张烧成了灰的相片

  惟独那最后一个片段,让他无法再度沉醉于美梦。他醒了,为此,他后悔不
已。

  现实里,他追逐着梦里的女孩;梦里,他担心现实中的女孩。

  当他发现两者突然重叠的时候,他竟然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惟独
那个醒目的,最后的片段,让他由梦境返回现实。他讨厌这样。

  于是,他开始在梦里重新编辑碎片,用心去看,用血去粘:

  片段A:一张烧成了灰的相片

  片段B:一个女孩

  片段C:一个甜美的笑声

  那个他曾经想要抹掉的A片段,慢慢地,慢慢地模糊掉了,最后,它真的消
失不见。

  现在,他经常在梦里挖掘美丽的片段:

  时间类:甲

  A:鸟语花香的春天

  B:和风轻送的夏天

  C:收获丰硕的秋天

  D:雪花飘飘的冬天

  E:灿烂的旭日

  F:金黄的夕阳

  G:充满生机的明天

  ……

  地点类:乙

  A:风景如画的公园

  B:心旷神怡的山顶

  C:涓涓流淌的小河

  D:宽广无垠的大海

  E:风情各异的民族

  F:千奇百怪的风俗

  G:高贵神圣的婚姻殿堂

  ……

  情节类:丙

  A:他牵着她的手

  B:她搂着他的脖子

  C:他亲着她的嘴

  D:她承受着他的激情

  E:他享受着她的温柔

  F:他与她穿着婚纱

  G:一群孩子在嬉戏

  ……

  他随意地组合着各种片段,如:甲A乙A丙A,丙B甲C乙F,丁E甲G丙
G……

  他发现,不同的片段,不同的组合,可以有着不同的效果;相同的片段,不
同的组合,也有另一番效果。

  他越来越熟练,梦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而他没有满足,依旧编制着新的
片段,尝试着不同的组合。

  最后,他总结出了一个秘诀:生活中蒙太奇的效果,能让我们成为自己的导
演,结局如何,决定于你的梦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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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

  春分过后,风便像一个天真的少女,到处炫耀着她的热情,吹过草地,翠毯
油油;吹过树梢,绿叶荫荫;吹到半空,云儿都羞涩地躲了起来。

  金太太默默地看着那个看园者挖好小墓穴,把那条叫「自由」的哈巴狗放了
下去。她娇美的脸上,强忍悲痛的表情,全落在金先生的眼里。

  金先生五十上下,身长体瘦,挺直的背,冷酷的脸,精明而又谨慎。此时他
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地上一堆的烟头,足够上那条狗一个月的香了。

  「我们还在等什么?」他问道。

  看园者正要回答,广场上响起了和教堂里一样的钟声。他朝着钟声响起的方
向静默了几十秒,然后朝那对夫妇点了点头,弯腰拎起一把铲子,往墓穴里那只
精致的小箱子盖上泥土。木箱十分讲究,是订做。

  他默默地盖平泥土,扫去墓前小石碑上最后一点小黑土。小石碑上只有简单
的几个字:「自由,一个相伴二十载的忠实伴侣。」

  看园者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站到一边,让他们单独看望她那只心爱的狗
的墓穴。几年来,他都是这么干的,在美丽的公园里开辟一个宠物乐土,既满足
了那些空虚的城市人,又增加了一个旅游景点。以前,他习惯去安慰他们几句,
但现在,他宁愿用广播来散播弥音。

  「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看园者看到那个可怜的太太被他的丈夫扯着衣
服。

  金太太没有反应,依旧注视着自由的墓穴。金先生转过身,向看园者走了过
来,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那墓碑,这才跟着走过来。此时缈缈的钟声停了,它
的清脆余音却依旧回荡在公园的树顶上,逐渐飘远。

  「我该如何报酬你?」金先生问他。

  「他会寄帐单给我们。」她说。

  「我可以给你们一份详细的清单。」看园者回答道。

  金先生不满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现在就了结了吧。」

  「随你的便,」看园者无奈地耸耸肩膀,「一般的费用是五十。」他看了一
眼悲伤的金太太。

  金先生掏出鼓鼓的钱包,塞给他一张一百,转身就走。

  金太太很难过地看着他。

  「你随时可以来这里探望自由。」他不以为意。

  「谢谢你!」她的嘴角绽放迷人的微笑,和蔼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

  她跟着他走了,汽车驶过拐角,狗栏里的那些狗发出惊恐的叫声。金先生怒
叱了一声,他讨厌这些家伙。引擎声远去,狗也平静了下来,公园里,剩下甜甜
的宁静。

  如同大城市里的人们一样,金夫妇之间关系紧张。

  物欲横流,节奏飞快,任凭多么刚强的心,都会被侵蚀的。

  昨天,金太太来这里商讨埋葬事宜时,他立刻可以看得出,她十分喜爱那只
叫自由的哈巴狗,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深沉的感情。

  「自由多大了?」他问。

  「十岁,」她想了想,「不,二十年,你明天就在墓碑上刻二十年吧。」

  「狗可以活这么久吗?」

  「你都可以,为什么它不可以?」她微笑着反驳他,她的笑容让他无法还嘴。

  「你说行便行吧,它怎么死的?」

  「我不相信它是老死的,一定是吃到什么东西。」

  他从她的口气中可以感觉得出,她怀疑狗是被毒死的。

  「你有没有去让兽医给它检查一下?」

  「就算是被毒死的,又能怎么样?」

  「金先生不喜欢狗吗?」

  「他讨厌狗,更讨厌我的自由。」

  「明天记得用上好的红木箱子,别用一般的木头,钱我会给你,其他费用另
收就行了。」

  「好的。」

  几个星期后的周末,正逢清明节,金太太来了,她带了一束漂亮的雏菊。

  「我来给自由献花。」她朝着他微笑地点了点头,看来,她好多了,只是那
微笑依旧有些尴尬。

  他看到她优雅地走向狗坟,蹲了下去,放下雏菊,然后默默地念着什么,他
离得太远,无法听得到。

  「进去喝一杯茶吧?」他陪着她往回走的时候,顺便邀请她进去看园者的那
间办公室。她同意了。

  两人坐在破旧的椅子上,仔细品着他亲自泡的菊花茶,办公室里那台破旧收
音机正播着《兰花草》。

  「你这地方不错,」她说,「非常安静,你一定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我觉得你的狗是被毒死的,你的丈夫曾经向你
抱怨过的吧?」

  「你说得对,」她有点出神,「他不喜欢它,他不是那种喜欢动物的人。你
说得很对……」

  她意识到说得太多了,急忙补充:「和所有人一样,他也有他的缺点。」

  「当然,」他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闲聊地说道,「你一定怀疑我的丈夫不喜欢我。」

  「是的,可是……」他的脸火辣辣的,「我承认,我太多管闲事了。」

  「他和所有人一样,有他的缺点。」她在为自己的丈夫辩护。

  「这你说过的。」他提示她。

  「我说过,是吗?」她愣了一下,「我看我得走了。」

  「那我不耽误你了。」

  她的笑容让他放心,「这是我自己犯的错。」

  「太太,我认为,你可以选择再去养一只。」他小心地建议她。

  「可以吗?太迟了。」她彬彬有礼,「谢谢你的款待。」她拿起包走了,屋
子里只剩下名贵的香水味,那是都市中年少妇喜欢用的紫丁香味。

  从此以后,金太太经常来公园,有时候放把花,有时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里,默默地看着。不过,每次她来了都会呆一阵,和他聊聊天,喝喝茶。

  这一天,她来到办公室时,他看得出,她哭过了。

  她的眼睛湿润,楚楚可怜,却流露出愤怒的表情。

  他以为她是为了怀念她死去的自由而流泪时。然而,当她接过茶杯时,他发
现她全身颤抖得很厉害。

  「怎么了?」他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想让她平静下来。

  「我们吵架了。」她平静地说。

  「为什么?」

  「我又养了一条大狗。」

  「就为这个他不开心了?」

  「不是,」她的眼泪又流了,眼角的鱼尾纹都湿润了。

  「他怎么了?」

  「他嫌弃我老了,他说要去美国。」

  「怎么会,你还是这么漂亮,你跟过去不就得了啊?」

  「他知道我舍不得我的父母,舍不得这个国家和这个城市。」

  「那你叫他不要出国啊?」他也有点担心。

  「不可能的,他认准了的东西,一定会办到的。」

  「那你刚才怎么说你养了一只大狗?」

  「又被毒死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那么无力,「你明天把它运过来,埋在自由旁边。」

  「谢谢你,」她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滚下来,她几乎是搂在他的肩膀上。

  他闻着熟悉的香味,手悬在半空,久久不敢放下,不敢安抚眼前这个伤透了
心的女人。

  终于,她停止了哭泣。

  「要我过去帮忙吗?」

  「我已经把它放在旧衣柜里了,我有一只旧衣柜。」她擦了擦哭得红红的眼
框。

  「要不要石碑?」

  「不用,只要一个十字架就行了。」

  「它叫什么名字?」

  「迷失,」她想了一下。他听成了「密斯。」

  「明天一大早吗?」

  「嗯,谢谢你。」她神情地看着他,他觉得脸烫烫的。

  他目送着她开车走了,经过狗栏时,狗发出轻快的叫声。

  第二天一大早,她一个人开车来了,他吃力地搬动着那只黑色的大衣柜,柜
子钉得很稳,还在周围仔细地贴了很多东西,像是讣文,严严密密的。

  她远远看着他把箱子放进坑里,然后填上土,他感觉得到她关切的眼神。

  从此以后,她经常来看望他,喝着茶,聊着天。他发现她过得很快乐,很知
足,也更加年轻了。

  这年清明,她带着一小束雏菊放到自由的墓碑前;另外一座坟前,已长满杂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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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英雄热血一杯土,尽叹夕阳幕。

  花楼赏雨客春风,正是温柔乡里射强弓。
                 
  虞人玉貌如流水,可恨花颜悴。

  洛阳牡丹自多情,却惹狂蜂浪蝶聚闲亭。
                 
  声明:此词乃“白牡丹”所作,哈!小小剧透,知者为自知,不知者不知。
                                  
【西江月 老屋】
                 
  斑斓树影遮清雾

  柳柔拂 舟轻渡
              
  翠横江面水浮烟
              
  欲剪秋波妆老筑
                                  
【西湖】
                 
  西子湖边雾渐浓,丝丝柳絮似青骢;

  是非难解尽如影,恩怨情思醉梦中。

  仗剑江湖挟烈酒,蓦然回首万事空;

  一朝雨住晴天现,几缕清风几声钟。
                 
【七律】
                 
  草青蕊嫩百花繁,舞影纷飞蝶正欢;

  只怨欢愉总太暂,千般姹紫渐凋残。

  短春怎诉情无限,转眼微风竟已寒;

  无奈空嗟成梦幻,何时绿意满山峦。
                                
【七绝 蝶恋花】
                 
  暮雨晴初碎絮飞,露浓花瘦与蝶媒;

  似曾相识情思共,莫待芳消物已非。
                 
【雪之梦】
                 
  虚烟渺渺起闲庭,歧路茫茫尽絮翎;

  漫漫遥途心莫悴,风轻轻雪也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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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曲》依恋】

  纸折鸢。

  情一线。

  两人牵。

  几丝依恋几丝连。

  晚照共轻烟。

  老树下、花绽绿茵间。
                 
【相见欢】
                 
  高山流水幽幽,几时休。

  尽看繁花凋谢、骨骷髅。
                 
  星河瀚、岁月漫,满沙洲。

  至今悠悠得意、荡轻舟。
                 
【天使】
                 
  点点在闪烁的星

  渺渺而浩瀚的天

  尘嚣中的美丽

  只因有生命孜孜不倦的执着

  期盼人世间的得

  用前生种下的果

  才能换来这永恒辉煌的温柔
                 
  来易来去难去

  来去多少梦能留

  聚散难解千古愁

  展翅飞翔的天使

  是告别已不见的梦

  至今夜空仍有划过的流星

  那就是我的天使
                 
【古今兼纳】

  古诗韵,韵诗古,古意随风,风飘古诗入十全,

  新文舞,舞文新,新思如水,水浮新文出百言。

【十六字令 轻茗】
                 
  茗,芳草暗香望远行。青玉案,绿盖舞风轻。
                 
  轻,风舞盖绿案玉青。行远望,香暗草芳茗。

  轻茗:《芳草》,《暗香》,《望远行》,《青玉案》,《绿盖舞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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